他闻言，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是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这位军爷，有礼了。”
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这批货，我家东主一早便下了定钱，您看……”
“定下了？”
金链汉子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伸出戴着硕大玛瑙扳指的拇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在这甘州卫榷场，老子说的话，就是先来后到！”
“你们他娘的算哪根葱？也敢跟爷爷抢食？”
旁边一个矮壮军汉更是凶相毕露，一口浓痰啐在地上。
“永昌侯府办事！”
他咆哮着，腰间的钢刀“呛啷”一声拔出三寸，森然的寒光在日光下闪过。
“识相的，夹着尾巴给老子滚远点！”
周遭的商贩和牧民见状，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顷刻间，场中便空出一大片地方。
那青衣管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如同古井无波。
“军爷息怒。”
“这批货，小人确实做不得主。”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稳定。
“此批大黄，乃是秦王府、晋王府、燕王府、周王府，以及楚王府，五位殿下共同订下的。”
“几位王爷有话。”
青衣管事说到此处，眼皮微微抬起，平静的目光扫过金链汉子那张写满嚣张的脸。
“谁敢动他们的东西，便是打他们的脸，存心与五位殿下过不去。”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
那份从容，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军爷，您是永昌侯帐下的人，自然是威风八面，无人敢惹。”
“可这五位王爷，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金链汉子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矮了半截。
永昌侯蓝玉！
权倾朝野，军中一言九鼎，跺跺脚整个大明军界都要抖三抖！
他怕过谁？
可……
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
这五个名号，如同五座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都是当今圣上正儿八经的龙子！
个个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哪个是善茬？
真要撕破脸皮，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亲兵百户，就是永昌侯本人，也得掂量掂量吧！
他身后的那几个兵痞，此刻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脸上的凶悍褪去，换上了几分错愕和茫然。
平日里仗着永昌侯的威名，他们何曾将这些泥腿子商人放在眼里？
可“王爷”这两个字，太沉，太重！
压得他们这些扛枪吃粮的大头兵，骨头缝里发寒。
金链汉子额角渗出了一层汗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娘的！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脚踢在铁板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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