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曜怔恍了下,垂在腿上的手指往内抠,被翟冰轻轻握住。
她看着他,认真地又说了遍:“去北京吧。”
……
这之后,两人还聊了些别的。
翟冰告诉翟曜,她走以后,也想回溯县跟爸妈在一起。
那里风景好,还有一片四季常开的鲁冰花田。
奶茶店没机会开了,希望以后能找到合适的人,再把它开起来。
溜冰场要是以后彻底没了生意,可以把它改成火锅店或者书吧……具体没想好,就交给翟曜和猴哥决定吧!
蜻蜓巷的房子要是不到非拆不可的地步,就一直留着。
如果要拆,也不要太执拗,只要价格合适就行。
翟冰碎碎念着,翟曜就安静地听。
明明全是些关于“后事”的交待,两人的状态却都异常平静。
翟冰这辈子,能为之操心的事似乎永远都只是心爱的裙子没买到怎么办,下一次的头发到底染什么色比较好,指甲上到底要不要贴碎钻……
以至于突然聊起这些现实话题,她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
到后来聊着聊着,翟冰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翟曜给她盖好被子,安静地陪在旁边。
当夜,小辣椒留在了病房,就睡在翟冰边上的陪护床上。
考虑到翟冰的特殊情况,医院同意让猴哥和翟曜都留下来守着。
猴哥一整晚都在翟冰耳边轻声说着话,翟曜站在窗边,手机的光映着他的脸,一张张翻着过年时在溯县拍的照片。
他的眼眶火辣辣的,很干涩,可就是不想眨。
手机忽然震了下。
【111:歇会儿眼睛。】
翟曜拧眉。
【要不起:你怎么知道】
【111:手机亮的时间太久了。】
翟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隔着夜色朝窗外看去。
只见白色的街灯下,一道身影挺拔地立在那里。
应该是期间回了趟家,他的手里多出一把雨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在衬衣外加了条薄毛衫,摆明了是要在外面呆一夜。
翟曜隔着窗玻璃,无声地看他。
他知道沈珩也在看自己。
一如曾经的很多次,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擅自等在外面。
每回都下雨,每回都等了很久。
【要不起:傻逼,找个暖和地方先呆着。】
他见沈珩低头扫了眼手机,又朝自己这边看来。
【要不起:】
【111:不冷。】
【111:别看手机了。】
【111:闭会儿眼,或者往远处看。】
【111:看我。】
……
然后,天快亮的时候,翟冰再次转醒。
这回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一些,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血色。
猴哥和翟曜连忙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翟冰比了个“嘘”的手势,怜爱地朝旁边熟睡的小辣椒看了一眼,转头盯向窗外,小声地说:“你们看,那棵树终于开花了。”
翟曜听完,心就蓦地一沉。
挨窗长得那棵树,去年冬天就彻底枯死了,在所有树木都开始吐露新芽的初春,也还是一副灰扑扑,孤零零的样子,跟整个春季唱反调。
“好漂亮对吧。”翟冰浑浊的眼里又有了光亮,“这到底是棵什么树啊,还没见过这种花。”
猴哥的鼻子发酸,却还是憋住眼泪低声笑着附和:“漂亮!开得真好。”
“有点像鲁冰花,但鲁冰花也不长树上啊。”
“是什么颜色”翟曜轻声问。
“蓝色,紫色……颜色也像鲁冰花。”
“形状呢”
“一簇簇的,树枝上全是。”
翟曜“嗯”了声:“好看。”
“靓仔。”翟冰望着窗外那棵并不存在的鲁冰花树,片刻后收回视线落在翟曜的身上,冲他轻轻扬起唇角,“要加油呀。”
……
惊蛰,翟冰在一片繁花似锦中离开了。
彼时,曾挨着她病房长得那棵死树,居然又开始发芽。
雨过之后,万物生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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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翟冰。
我们终将相遇,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故事到这里,从此再无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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