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就算厄洛斯不接受他,塔尔塔洛斯也绝不会让厄洛斯离开他的视线。
他坚硬的臂膀蓦然松懈,神情也在爱火褪去后重回冷静,只有紧绷的血管与皮肤下暴突青筋预示着他此刻并不平静。
柱子上悬挂的灯火滋滋流淌融化的油,燃烧的火苗被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攀爬上来的黑色影子一口吞噬。
熄灭一盏灯对明亮入白昼的神殿来说难以被发觉,塔尔塔洛斯暗自拿灯火泄愤,心想可能没有一名神活得像他这样憋屈。
厄洛斯是最脆弱的完美宝藏,塔尔塔洛斯害怕自己哪怕是加重了语气都会让宝藏上面生出无法修补的裂痕。
他小心翼翼,看不见一点神的轻蔑和刻在骨血中的傲慢:“就算把新生的婴儿熬成一个白发佝偻老头,我也会耐心等待你接受我的爱。”
这几乎是他说过最绕口的话,在他眼中新生到死亡不过一瞬间,但是到了厄洛斯身上他又觉得无比漫长。
就像有蚂蚁在心中攀爬,啃食爱意的粮食作为饱腹口粮,塔尔塔洛斯蹙了蹙眉,转瞬即逝间又变回了那副张狂冷硬表情。
他看见厄洛斯在自己的目光中轻轻扯动嘴角,上扬的优美弧度让他看起来至少现在心情不错,他脚尖轻轻后退了一步,随后捡起在不久前亲密动作下掉落的黄金箭矢,轻盈地转身向门口走了过去。
塔尔塔洛斯眸光暗涌,最终理智占据上风,还是沉默的跟了上去。
耳朵贴在黄金门板上偷听的水宁芙乍然起身,惊慌失措地向两边用力挥了挥手,几乎聚成一堆的宁芙骤然逃窜般躲进草丛簇后。
直到偷偷注视高大神只跟随着金发少年离开她们才松了一口气,唯独伏在绿茵上的树宁芙咽咽哭泣。
“我的厄洛斯啊,我英俊的少年,他饱受那位蛮不讲理的神的追逐和骚扰,神殿有什么好,神殿不过是囚困他的黄金笼!”
水宁芙急切地捂住了树宁芙的嘴巴,她的眼中同样含着不散的爱意,不过更多的是对还没走远神只的恐惧。
“我的姐妹,我的伙伴,厄洛斯本身不属于人类的躯体,能够短暂与他相遇已经足够被眷顾,你伤心,你落泪,何尝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受了伤的一颗心呢”
宁芙们三言两语述说着对厄洛斯的爱意,全部被没走远的塔尔塔洛斯听在耳朵里。
小气的神从不允许宝藏被窥视,他的脚下蔓延出一片浓稠腥甜的黑影,缓缓向身后叽叽喳喳的宁芙们移动过去。
走在前方的厄洛斯突然停下了身影,塔尔塔洛斯跟着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金发的少年缓缓回头,他金色的眸中盛着黑夜最闪烁的星,一层神秘面纱将他笼罩,几乎让塔尔塔洛斯看不清晰。
“她们是可爱的少女,为寂静树林添加不少愉悦动静。”
头戴洁白花冠的金发少年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拖长的尾音使他的声音带上特殊味道,勾得塔尔塔洛斯心痒。
脚下隐藏在绿茵中的黑色影子蓦然消失,塔尔塔洛斯跟上厄洛斯和他并肩。
他们狩猎到了一只迷路的鹿,丝毫不知道危险降临的小鹿眨着湿漉的一双眼,甚至还亲昵的蹭了蹭厄洛斯的手。
塔尔塔洛斯抱臂站在一旁,他已经习惯收敛来自地下的死亡气息,宽大黑袍遮住他充满攻击性的脸庞,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和刀刃般薄而锋利的唇。
哪怕只看着也能想象到这个黑袍男人该有多么吝啬和计较。
塔尔塔洛斯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爱人想要放过午餐的打算,他甚至已经怀疑,这样泛滥的软心肠是怎样为神祭贡。
他看见金发的少年温柔地环上小鹿的脖颈,将额头覆在它柔软的毛发上面,梅花鹿欣喜地鸣叫,不住轻拱厄洛斯柔软的身躯。
塔尔塔洛斯甚至开始开始没由来嫉妒起这头梅花鹿来,连他都可以尽情和厄洛斯亲密接触,自己却连接近厄洛斯也得小心翼翼!
不知名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不被接受的爱意使他化身成黑夜漂泊的旅人,当看见谁的院子里充斥欢笑时总要偷取一柄火把扔向干柴草垛。
如果深渊的神愿意正视自己扭曲的心肠,总会明白无名的火焰名为嫉妒。
不过在下一刻他澎湃的火焰被瞬间扑灭,塔尔塔洛斯看见厄洛斯拿起锋利的箭,在和梅花鹿厮磨间措不及防刺向它脆弱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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