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却置若罔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秦知归半扶起来枕在自己膝头,从袖中掏出一颗九转还魂丹来,两指捏住她下颌撬开牙关,将药丸硬塞了进去,此时刘含玉也总算稳住了心神,抓起石桌上晾温的陶碗就往这边跑,两人一个捏鼻一个灌水,抵着她喉头一送,总算是把药丸冲下咽喉。
这药能续命一个时辰,速回官驿!九郎话音未落已背起秦知归来,偏生背上的人死沉,九郎走得踉跄,单是下山就得耗上半个时辰,刘含玉突然想起顾成渊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连忙冲着山道旁的松林尖声喊:幽冥卫何在!
林间霎时掠过几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地,九郎抖着发麻的胳膊将人移交,玄铁面具下传来闷声:两刻钟必到。
太守刘喜正端着茶碗,被横冲进来的黑影惊得摔碎了一地,那暗卫背着软绵绵的人形直闯小院,造孽啊!刘喜提着袍角追了两步,慌忙差小厮去寻顾成渊,院中老神医正捧着药杵打盹,突然听见院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来人扛着小丫头便往里闯:心脉将竭,劳烦神医。
疫病入体,服了九转还魂丹吊命一个时辰,余下不到半刻。暗卫甩开披风上沾的泥浆,边将人平放在竹榻上,急声禀报。
季伯昌三指刚压上秦知归腕子,眉头便皱了起来,这脉象如滚油泼雪,哪是时疫该有的凶险,分明是巨毒穿心的征兆!
速扛浴桶来!老神医大喝:要灌七分满滚水!暗卫闪身冲出门时,正撞见扶着门框喘气的刘太守。刘喜抹着汗叠声催仆役:把去...去把后厨三个灶眼全烧起来!这人要是有闪失......你我都得被剥层皮。
老神医抖开羊皮卷,银针在烛火上燎了燎,挨个扎进秦知归十指尖,刘喜抻着脖子瞧见血珠滚出来,竟都泛着黑红,四个杂役擡着浴桶进门,季伯昌往那水里撒三把药末:剥了外衫浸进去!这话是冲着暗卫吼的,玄甲男人喉结重重一滚,手悬在女子衣带上半寸,没敢动作。
迂腐!老神医抄起捣药杵敲他护腕:你不帮忙,等着老头子我去擡她?等毒血窜到心脉,你们就给她裹寿衣吧!暗卫只得闭眼扯开那外衫,打横抱起了只着单衣的秦知归就要放入浴桶,却又听得老神医开口嘱咐道:待泡到血液通畅后老朽会为她拔毒,毒液流经四肢百骸定是剧痛难忍,届时你得锁死她的四肢,若是让毒血倒灌......老神医青筋在太阳xue突突直跳:莫说九转还魂丹,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简单说来就是死路一条。说罢,拍了拍那暗卫的肩头道:这小丫头是死是活,一半也握在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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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沉默了,杀人都不眨眼的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双腿有千斤重,看着面前那正冒着热气的浴盆无论如何也跨不进去,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忽闻门外冷喝一声“我来!”
漆色门帘哗的掀开,顾成渊裹着寒风跨入了屋内,暗卫只觉手上一轻,顾成渊已将秦知归打横抱进了怀里。跟在他身后的白墨急忙将顾成渊的披风解下,鞋袜除去,再不做半刻耽误踏入了药汤中。
白墨转身将房门关起,寸步不离的守在院中。蒸腾的热气里,顾成渊双臂铁箍般勒紧怀中人,药汤咕嘟冒泡,偏秦知归身上的寒气直往他心口钻。
救活她。顾成渊神色阴戾,老神医闻言撚针的手顿了顿:催命呐?要不你来扎?盯着顾成渊那张鬼煞似的脸,摇头道:这小丫头千好万好,偏生眼神不济...说罢又往浴桶里倒入一瓶药粉,霎时激得顾成渊浑身皮肤泛起灼烫感,怀中秦知归也被这阵痛楚刺醒,眉头绞作一团,冷汗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淌,身子冷得像块冰,双颊却烧起两团红云。
可惜喽,老朽攒了两年才配齐的方子...老神医晃着空药瓶直叹气,又从箱底摸出个檀木小盒来。盒盖掀开的瞬间,顾成渊只觉头皮发麻,其中密密麻麻的褐色长虫正在盒底蠕动,每根都似发丝般粗细。老神医却得意地捧到他眼前:这才是压箱底的宝贝,能不能吊住这丫头的命,全看它们了。话音未落便抄起十几条活虫抛进浴桶。
顾成渊眼睁睁看着那些长虫一入水便嗅着血气游窜,直扑秦知归被银针扎破的十指。起初只是伏在指尖嘬食血珠,尝着滋味后竟发了疯似的往针眼大小的伤口里钻,都说十指连心,蚀骨剧痛激得秦知归喉咙里溢出声痛吟来,原本虚软垂着的手突然痉挛着乱抓,本能地想甩脱这些往皮肉里钻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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