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
所有人都已杀红了眼。
草原各部的牧民,看着大黄的价格一日三迁,早已将自家赖以生存的牛羊马匹尽数投入。
起初,还只是用现有的牲畜等物资去交换。
后来,随着明朝商人“贴心”地推出了所谓的“大黄提货凭证”。
局面彻底失控。
这纸凭证,对那些失去理智的人而言,简直就是通往财富自由的金钥匙。
实则却是加速毁灭的催命符。
各路人马。
无论是北元部族,还是嗅到血腥味的高丽、西域商人。
乃至西北地界,形形色色的投机者。
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陷入了疯狂。
他们拿着部落仅存的家底,甚至开始抵押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收益”。
“陛下,据密报,如今榷场之中,最疯狂的交易里,已经出现了用五年后方能出栏的羊羔作为抵押,来换取大黄提货凭证的情况……”
陆知白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但这平静的话语,落在朱元璋的耳中,却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五年后的羊羔?”
老朱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
“这帮草原上的蛮子…是真不怕把祖宗的家底都输个精光啊!”
陆知白微微躬身,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陛下,这便是人心之贪欲。”
“一旦被点燃,便会焚尽一切理智。”
“眼下,整个草原都在为那几根有点药效的草根子而癫狂。”
“无数的牛羊、皮毛,乃至世代居住的草场,都在不同人的手中快速流转。
每一次转手,都意味着价格的又一次飙升,花花轿子众人抬……”
“一个巨大而虚幻的泡沫,正在草原上空急速膨胀。”
陆知白的眼神深邃如夜。
他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那个最恰当的时机,只需要轻轻一刺。
“啪。”
泡沫破灭。
整个世界就清静了。
只剩下天台上的一个个背影……
……
北元王庭。
金帐里。
奶酒味儿、羊膻味儿、还有呛人的烟气,混成一团,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压不住的,是那股子慌乱劲儿,跟小虫子似的,一个劲儿往一群贵族骨头缝里钻。
北元的皇帝脱古思帖木儿,陷在狼皮矮榻里,脸跟刷了层青漆似的。
他眼窝子深深地陷了下去,手指头下意识地抠着腰里那把金刀的刀柄,一下,又一下。
底下十几个贵族头人,跟乌眼鸡似的,分了两拨,脸红脖子粗地吵吵嚷嚷。
一个络腮胡子壮汉,“腾”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上的铜钉皮甲“哗楞”一声响。
“大汗,不能再等了!”
“明狗拿那破草根子换咱们的牛羊战马,这跟明抢有啥区别?”
“点兵,南下,抢回来!”
另一个瘦高个儿的贵族立马跳起来,嗓门尖得像要劈开帐顶。
“打?拿啥打?”
“为了那几根破草,咱们自己人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人心都散了,还打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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