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从魏国公府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偏西。
应天府的秋风带着凉意,吹得他官袍猎猎作响。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只递过来一个“万事小心”的示意。
徐允恭双眼通红,拱手深深一揖:“侯爷,家父……就拜托您了。”
陆知白回了一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点了点头。
压力?
何止是山大。
简直是泰山压顶,还是带活火山的那种。
老朱那几乎要喷火的样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达要是有个万一……
他怕是得打包去哪个犄角旮旯啃窝头了。
“跟府里说一声,我晚点再回去。”
陆知白直接去了栖霞郊外那处戒备森严的所在——医学研究所。
这里,汇聚了新式医学最大的心血,也是他敢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底气所在。
玻璃的瓶瓶罐罐在架子上闪着光,几个穿着特制白布褂子的研究员正低头忙碌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药味还是什么东西发酵的味道……
前些天,他便和周王朱橚通信,将徐达病情恶化的消息传了过去。
目的,自然是稍作咨询,同时寻求一些帮助。
周王派来的几位精通医理和格物之学的“高人”。
此刻也赫然在做着各自的研究,神情专注。
“都停一下。”陆知白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终于齐刷刷过来行礼。
他环视一圈,开门见山:
“长话短说,魏国公徐达,背疽病危,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大蒜素……对深层细菌效果甚微,甚至可以说,已经没用了。”
他顿了顿,道:“陛下有旨,命我全权负责救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屋子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这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最新情况,脓毒深重,高热不退,已有向全身蔓延的迹象。”陆知白叹了口气,“按我的判断,寻常汤药、外敷膏药,已经难以回天。”
他看着众人凝重的脸,抛出了最后的底牌:“唯一的希望,在我们这里。”
“青霉素!”
这三个字一出,研究所的核心成员,尤其是周王派来的那几位,脸上同时显出复杂的神色。
一位年纪稍长、来自开封的周府医官上前一步,拱手道:
“侯爷,此物……这几年来,我等一直在按您的方略钻研,菌种培养、初步提取,颇有进展。”
他面露难色:“只是……您之前所说的,可用于内服乃至针注的纯净药剂……
提纯之法尚在摸索,杂质难以尽除,其性……其量,都难以把握啊!贸然用于国公爷万金之躯,风险……”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现阶段的青霉素,距离安全、稳定、可控的注射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当然知道。”陆知白点头,“内服针注,暂时不考虑……”
他话锋一转:“外用呢?用于伤口外敷的粗提青霉素,我们不是已经制备出来,并且成效显着吗?”
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