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夏原吉、郁新、蹇义、练子宁等人,自然是结伴而行,匆匆走在路上。
如往常一般,他们与其他部门的人打着招呼,拱手示意。
倒也有人会上前攀谈。
但今日,这种人格外多。
正五品的吏部考功司刘郎中,笑眯眯地率先和这几个九品小官打招呼:“几位小大人——”
刘郎中那张常年板着的考功司脸,此刻笑得像朵老菊花。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来。
“刘大人折煞下官了!”郁新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挡住身后几个小年轻,“您这是......”
刘郎中捋着山羊须,眼睛笑成两道缝儿:“听闻陆侍郎的科举班要开新班?本官有个不成器的侄儿......”
他话音未落,兵部武选司的赵主事突然从斜刺里插进来:“巧了不是!下官表弟前年中的秀才......”
杨士奇眼睛微眯,扫了扫四周——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七八个绯袍官员团团围住。
这些平日鼻孔朝天的老爷们,此刻笑得像庙会上推销糖人的小贩。
“诸位大人。”夏原吉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恩师说,科举班只收寒门学子。”
空气瞬间凝固。
刘郎中的笑脸僵在脸上。
赵主事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远处几个偷听的绿袍小官倒吸凉气——哎哟喂,底气十足就是好!
“夏兄!”练子宁急得拽了拽他袖子。
“原吉的意思是——”杨士奇笑吟吟接话,“诸位大人的亲戚,想必早有名师指点,何必来我们这座小庙呢?”
郁新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俩小子跟侯爷学坏了!
正说着,光禄寺的庖厨敲响了云板——
用膳时辰到了。
几人如蒙大赦,拱手致歉,拔腿就往光禄寺冲。
后头一伙人,面色各异,望着他们。
有人摇头不屑,也有人满眼羡慕。
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家伙,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哎哟,经此一役,广智侯的科举班,如今可是一位难求咯……”
这一次北方大雨,可是从朝野到庙堂都震惊,让陆知白原本就尊隆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连带着,就连那科学院,也是越发的神秘起来……
在光禄寺用过午膳,夏原吉用油纸揣着两个馒头,快步回到户部。
同值房的九品照磨王彦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重抄账册,砚台里的墨都快干了。
昨儿他核的陕西清吏司夏粮数目对不上,被主事罚抄账本。
“王兄。”夏原吉轻轻放下馒头,“趁热用些吃食。”
王彦嘴唇干裂,低声道:“多谢夏兄……”
隔壁厢,某个清吏司主事正厉声呵斥另一个年轻照磨:
“蠢材!连个加减都算不清,趁早滚回乡下去!”
那照磨不过二十出头,脸色煞白,抖着手重写账册。
墨汁滴在纸上,他又挨了一记耳光:“糟蹋官纸!扣你半月俸!”
夏原吉眉头微皱,默默听着,拿出上午没有完成的账册。
杨士奇与郁新、练子宁对了个眼神,撇了撇嘴。
对于各部中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最初见了,心里还有些义愤。
到现在,心中已是平静了许多,无奈之情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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