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向陈瑜,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退学?”宋讷冷笑,“先得晓得后果!”
他冷着脸说:“凡退学者,将失去监生身份,若想再考科举,需重新从童试开始。
想退学的,大可去试试,可还再有书院,敢接收你!一个悖逆师长的狂徒,谁愿意教导你?”
“退学吧,科举的路,断了!”
宋讷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这话比板子更狠,几个原本心底蠢蠢欲动的监生顿时白了脸——
寒窗十年换来的监生资格,谁舍得就此断送?
监生们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石,不敢抬头。
陈瑜却仍梗着脖子,嘴角的血迹未干,眼神倔得像块石头。
“学生不才,”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但求问心无愧。”
宋讷盯着他,神色冰冷:“好个问心无愧。以往去科学院,就属你跑得最勤!”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猛地转身,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人!把陈瑜押入思过院!没有本官手令,谁也不准探视!”
差役立刻上前架起陈瑜。
“祭酒!”刘文焕膝行两步,“陈瑜已身受重伤,求您——”
“再多说一句,”宋讷冷冷打断,“你也进去陪他。”
刘文焕僵在原地,拳头攥得发白。
宋讷扫视全场,声音沉得像铁: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妄议者——”
他目光在几个愤愤不平的监生脸上停留,“逐出国子监!”
宋讷以雷霆手段,严肃清查科学院传播到国子监的笔记。
“祭酒,共查禁笔记一百零三册。”典簿捧着清单,声音发颤:“其中八股范文六十七册,算学等笔记……”
“都烧了。”宋讷打断道。
典簿咽了口唾沫:“可有些是监生们花重金……”
“——当众烧。”
辰时三刻,辟雍碑前腾起冲天火光。
监生们列队站立,看着自己省吃俭用换来的心血在烈焰中蜷曲成灰。
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死死咬住袖口。
宋讷的身影在火堆旁伫立如松。
“即日起,凡私藏外学者,杖三十,枷号三日。”他的声音比灰烬还冷。
……
思过院。
这里有一个个单独的小房间,形如监牢。
刘文焕、张显、陈瑜等人,皆在其中。
这里有典吏看守。
即便受了伤,学生们也还要温书……
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
至于伤势,也有基础的医疗。
刘文焕相较其他人,此次遭受的杖刑还算轻些。
他可以走动,只是一瘸一拐的。
陈瑜伤得最重,痛呼个不停,不过他号舍里有自备的金疮药。
张显则是一贯的沉默。
这里的学子,被严禁交谈,连打探其他人的情况都不行。
五更天,典吏老赵提着灯笼例行巡查时,最先发现异常。
思过院丙字号的窗棂上,挂着个模糊的影子。
晨雾中看去,像件晾晒的蓝布衫随风轻晃,他当是哪个监生晾衣裳忘收了。
老赵眯起昏花的老眼凑近,霎时间吓了一大跳。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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