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中似是装进了波澜壮阔的盛景:“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不如放弃她,跟随我如何。”
“放肆——”彻尘没再多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接一剑刺了过去。
沉樱轻飘飘侧过身,一身红衣翩跹而起,似一只娇美的毒蝴蝶。
“如此俏丽男子,倒是可惜了。”她玩笑般开口,到了这时还有兴致去看霓欢,“若是我杀了他,你会心疼吧。”
“你想怎么样。”霓欢连忙跑了过去,却在要触及她的时候,整个人被弹开。
只见红色的权杖在沉樱手中顿然出现,眨眼间,她的脚下是庞大的红色法阵圈。
霓欢为之一愣,全身血液似在一刻冻结。
这便是……红巫女的法阵。
“我想怎么样”顷刻间,沉樱双目一动,口吻乖张,“白巫女的身份,给你实在是浪费。”
“是否浪费,你可敢与我一赌”
霓欢话完没说还,彻尘忽然间挡在她身前,命令道:“你退后。”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无需你插手。”沉樱的出现,叫霓欢忽然变得执拗起来。
“若我不出手,你会死在她手上。”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眸光冷利,“既然如此,我必须管。”
“无论一个人,两个人,都可以。”沉樱稍松开手又握紧了权杖,笑容明艳,“反正你们最终都会死在我手上,先后下黄泉与共赴黄泉,与我而言,并无差别。”
“你在这里待着别动。”说完这句话,彻尘直接提剑过去,挥剑时发出的剑气直接将她逼退几步。
沉樱勾唇笑了笑,敷衍的用权杖简单抵御住他的攻击。
她是代表死亡的红巫女。
只要她出现,必会有死亡降临。
无论是他人,亦或她自己。
终究都会有人丧命。
这是她的命运,也是他们的。
没过多久,沉樱忽然间败下阵来,被彻尘打的连连后退。
下一瞬,她已被他刺中手臂,权杖一瞬落地。
她还没得及拿起,心脏就被用剑整个刺穿。
红色的血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彻尘拔出剑的那一刻,沉樱是在笑的。
她笑着倒下,身体栽在地面上。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霓欢赶紧跑到他身边,不经意间对上沉樱的笑容,当即心口一震。
——不好。
“因果交替!”
——什么!
就在那一瞬,一黑衣女子忽然间从天而降,转身挥落权杖对准了彻尘。
须臾过后,他的胳膊上和心口凭空出现了伤口。
他咳出一口血来,持剑单膝跪在地上。
霓欢的大脑瞬间复上一片空白,心口的跳动愈渐猛烈起来。
——那是黑巫女,云归。
霓欢赶忙扶住了彻尘,转身就要回去拿药和纱布,胳膊却被他拽住。
“来不及了。”
说话的人是沉樱。
云归站在沉樱的身后,两个人一起走向霓欢。
沉樱略一伸手,权杖就消失不见,她淡淡笑了笑,歪头盯着霓欢看:“你看,这回你不就有理由跟我敌对了。”
她扶着彻尘,沉重的无力感第一次涌上心头。
云归站在离霓欢更远的地方,表情阴沉默暗,冷冷看着她。
“为什么要杀他,你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痛快。”她擡眸怒视面前的两个人,握着彻尘的手就连指尖都在用力。
很快,彻尘又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跌在霓欢怀里。
她也跟着他坐倒在地上。
“我不是说了吗。”沉樱用余光轻扫了归云一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唇角笑意肆开,摊开的手一瞬紧握成拳,“想让你心疼,孤立无援,最后明白,没了他,你什么也办不到。”
同一瞬,彻尘的身体变得完全透明,最后一点也看不见。
她眼角蓄住的泪潸然落下。
“霓欢,这世间可比你想的要残忍。”沉樱睥睨着霓欢,唇角笑意不改,“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就证明给我看。”
云归后退开一步,表情同样不可一世。
那是从骨子里硬生生砸出来的倔强和冷漠。
“山下浅月客栈,我等你。”沉樱的视线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移开,冷漠的目视前方,发令道:“走吧。”
云归闻声在地面上敲了下手中的权杖,瞬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落入她们脚下,匀速上升漫过她们的身体。
每漫过一步,她们就消失一部分。
最后完全不见。
霓欢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呆坐在地上,两眼空洞。
还没安生多久,就又有人出现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
“彻尘抛下你了”陆引鹤坐在树干上,朝她吹了声口哨。
她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起身就走。
彻尘的消失超出了她的认知,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无力招架。
她逃过一死,可活下来后要面对的一切比想象中艰难的多。
她低眸去找空荡的地面,心里乱做一片。
彻尘不见了,虚无剑也被抢走了。
她却还是白巫女。
挣脱不掉的命运,终究要将她吞噬。
而她置身在这黑暗中,孤立无援。
见她离开,陆引鹤直接跳下树,跟在她身边。
“他这个人本来就性情古怪,抛弃你只是时间问题。”
没应。
陆引鹤:“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又没应。
霓欢理都不理他,回到位置上闭上双眼。
彻尘说过,让她不要跟他说话。
“难道是——”陆引鹤顿了顿,显然是猜到了,“他不让你跟我说话你就不说了,这么听他的话”
她纹丝不动,已经开始入睡。
陆引鹤见状勾了勾唇,站直身体双手叉腰,仰天叹道:“真是可惜,亏得我好心来告诉你怎么再次找到他,你这般不识擡举,那我走了。”
霓欢瞬间睁开眼,生怕他跑了,擡手就捉住了他的衣襟:“此话当真”
陆引鹤回过身来,朝她笑笑:“就算是假的,你如今能信任的人亦只剩我一个不是吗,就问你敢不敢信。”
“敢!”她从未这样坚定过。
“好,那你便随我走。”陆引鹤笑了。
“现……现在”她手一颤,差点把手直接收了回去。
“不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陆引鹤弯下。身,朝她打趣道。
“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的吗”
“彻尘命都没了,你还惦记着睡觉”
“果真——”她板着脸,眼神冷却下来,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些,“刚才沉樱和云归出现的时候,你也在。你是亲眼看着彻尘消失的,而你选择袖手旁观。”
“她们先来找你,理应她们先动手,我做事一向讲究先来后到。”陆引鹤满不在乎地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还有,他与我非亲非故,没理由救他。”
“那你为何帮我。”她皱起眉,忽然松了手。
他眼疾手快伸出手去,直接握住她的手指,突然间严肃起来:“不是白帮的,帮你救回他后,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帮你什么。”她迎上他的视线,双眼微眯了下。
他眼瞳缀满黑暗,唇角一挂阴笑:“——黑巫女,我奉命抓她回去。”
“现在去哪儿。”走出月神庙后,霓欢停下脚步,斜眸扫了眼身边的人。
没人。
……
陆引鹤站在树干上远目眺望,沉吟道:“去浅月客栈拿回你的虚无剑,没了这把剑,就没办法让彻尘重现世间。”
“你叫星斩”她收回视线,径直往前走。
“除了我,这世间再无第二个。”
“星斩,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只要一救回彻尘,我帮你抓住云归,你我就分开。”霓欢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自然知晓。”陆引鹤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黑巫女十分厉害,且狡猾的很。”
“为何这么说。”她略微看了他一眼,忽然间问道:“云归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被关在……冥界大牢里吗”
在梦中,她好似见过这样的场景。
“所以才说她狡猾,她和红巫女里应外合,趁乱逃了出来。”他轻叹一口气,眼中神情变幻。
她擡起头,眼眸转了转,好奇问道:“趁乱”
“知道魔界吗”
“知道。”她点点头。
这些前任白巫女都同她说过。
须臾,陆引鹤顿了顿,才说:“黑巫女会逃出来,就是因为魔尊梦魇。”
她认真的听着,见他忽然间语速慢下来,忙问:“梦魇”
“他还有个人类名字,叫楚清河。”陆引鹤继续往前走,脸上平添一股清冷,“他为寻一控梦师女子残魂,大闹冥界,一气之下摧毁了冥界十殿,其中就包括关押黑巫女的地方。”
霓欢觉得有些奇怪,讶异道:“她不是一直困在冥界不见天日吗,又怎么跟沉……红巫女里应外合”
“三巫之间是可以通过心沟通,只要你在心中叫她名字,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听到。”
“不是吧——”她脖子往后一退,比划了一下,手指自己心脏,“就是这个心”
陆引鹤无语的睨了她一眼。
“本来白巫女也可以。”他落眸看着她,轻嗤了声,又道:“只是你现在这模样,是在配不上白巫女这个名号。你比起初代白巫女,差的太多。”
关于初代白巫女的事情,霓欢曾听前任白巫女说过。
但她解不多。
听闻最开始的时候,三巫中是白巫女处于主导位置,她身处乱世,心怀天下,睿智有胆识,性格直爽。
她在三巫之战中打败红,黑两位巫女,这才成为三者之首。
初代红巫出身于贫苦人家,是个性格软弱的胆小鬼,什么都不会,出生时就导致了国破家亡,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所以她讨厌战争。
而初代黑巫出身于皇室,高贵优雅,却又最忌讳这类打打杀杀的事情,主张和平。
星斩说的没错,想要真正成为白巫女,她还差的远。
霓欢收回眼点点头,肃色道。
下一瞬,思路就被陆引鹤的声音劈断。
“到了——”
她擡起头,看见了门匾上“浅月客栈”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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