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樱抵了一空,被梁诉刺中腹部。
她连连退后两步,热血降于地面,但还是没有让自己倒下。
“这两剑算是我让你的。”她登时擡眸,对上梁诉那双淬了狂意的眼,“有朝一日,我必让你加倍奉还。”
她的声音落在风中,久久不能消散。
“世人所说的红巫女也不过如此。”梁诉勾着唇角将那剑收回身后,下一瞬就拿走了她手里的剑。
“好啊,我倒要看看,进了这皇宫,你要如何杀了我。”紧跟着,梁诉大笑起来。
却不知,在他身后已聚起成百上千根冰棱,时刻准备着将他撕成碎片。
沉樱被抓进了皇宫,因为灵力尽失而无法脱身。
地动山摇之际,涟轲再次出现在沉樱面前。
此时正是她灵力尽失的第六日。
皇宫中的人四处逃窜,皇室之人皆被保护起来。
无人记得此处还有一个红巫女。
她像一个玩偶,可以被随意丢弃,抹去存在。
可那些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只觉得吵。
如今只剩她一人,倒也算难得安静一回。
“你为何要跟过来。”盯着那扇半开的窗子,她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
解下的红纱带落于床边,无人留意。
“我来带你离开。”涟轲只身进入空旷的大殿,走到床边朝她递出手去,声音十分温柔,“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到你。”
“我不会走的。”她极快别开眼,羽睫微垂,“趁还没被人发现,你走吧。”
等七日时尽,她定会再寻他回来。
“为何不让我助你离开。”他眸色清寒,冷冷地注视着她。
明明只要他出手,任何人都带不走她,亦伤不到她。
可她不愿接受他的保护,之前执意将他抓走多时,却在此刻让他离开。
他读不懂她的心思,但也不会再二再三的违背她的意愿。
涟轲不会强迫她,同时亦无法说服自己离开。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更不需要你来出手相助。”沉樱深吸一口气,轻捂住伤口,“等我杀了他,自会离开。”
他面色一沉,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
“你厌烦我了。”
沉樱不想让他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来时的路上,画念在梦中告诉她,苏音和晚菲皆已脱身,正往此处赶来。
所以她改了心意,打算在这里待到灵力恢复。
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心里想要他留下,嘴上又说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我又怎会厌烦你。”她轻声一笑,瞟了眼面前之人,神情莫测,“皇宫里多的是能人异士,你呆在此处反而不安全。若是碰上了伪装成人的妖魔,也会让我头疼。”
等苏音和晚菲到达皇宫,留在涟轲身边,她也可以安心。
她现在身上已然没有红巫女的气息,就算碰见妖魔,也不至于会落入险境之中。
而此处凭空出现的涟轲,反倒会将两人置于危险之地。
她站起身,“苏音和晚菲不久便会抵达此处,你此时走,正好会撞见她们……”
还未等她说完,涟轲突然上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她跟着背脊一僵,神色怔忡:“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若想杀人,不日后回来便是。”他话音刚落,人已飞身出窗外,“我已委托山神大人相助,由她制造乱境帮你我离开,如今这景象便是她的杰作。”
涟轲现下已知晓她心中所想,无需再违背自己的内心行动。
他不会再看着她受伤了。
同样的失误,不必犯过两次。
“我没说让你带我一起离开。”沉樱指尖攥住他衣襟,声音缓了缓,“算了。”
不费吹灰之力,涟轲就将沉樱带离了皇宫。
而在他们离开之时,皇城中的震动——停歇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了并肩赶来的姜月霜和虞念。
“大人为何受了伤。”姜月霜一瞬闪至涟轲面前,眉头蹙起,“何人伤了她。”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虞念紧跟上来,擡手抓住姜月霜,“先送大人去安全的地方。”
不远处的树林里,两道高瘦身影隐掉色彩。
“红巫女已经与她们汇合,你就这么让他们走”凌昼板起脸,声音阴沉沉的。
他话音落下,步伐一致迈开。
“你以为他们能走掉”陆引鹤蓦地笑了声,那声冷笑卷着戾气,如一把锋利的弯刀,“没在此时出手,只因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他脚步一顿,看回来,冷嗤了声。
“你要此时罢手。”
“失去灵力的巫女带回去也是徒劳。”陆引鹤轻抹着唇上的血,眼神沉了下来,“姑且陪他们玩上几日也不迟。”
“玩”凌昼顷刻间瞬行回来,手中长剑顿出,一身阴郁森然气息加剧,“此时杀了她们我都嫌晚,你竟然还要玩。”
“不急,再过几日,红巫女当然要活着带回去。”陆引鹤视线陡然一转,笑的薄凉,“至于那两个护法,只要你高兴,都随你杀掉。”
涟轲带她们到了冰神府邸后,姜月霜重新帮沉樱包扎了伤口。
如今涟轲不在此处,她们自是将心中疑惑尽数抛出。
在听完沉樱讲述因何受伤后,姜月霜顿然幻化出权杖,气上心头:“他竟然伤了你,大人在此等候,看不不把他绑过来见你!”
“你心急什么。”虞念淡淡和她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表情,“此事红巫大人自有打算,你我只需在这两日保护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可是……”
“你在这里只会打扰大人休息。”虞念握住她手臂,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出去。”
“那好吧。”她回视躺在床上的沉樱一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们就在门外守着,大人你有事就叫我和虞念。”
沉樱闭上眼,算是默认。
他们两个出去后,终于还了此处一份安静。
自遇见沉樱后,她受过很多伤,这不是她伤的最重的一次。
可这次,她不仅不愿见涟轲,甚至都没留住她们。
沉樱有她自己的倔强,即便不可理喻,也不该被其他人干涉。
姜月霜是这样想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姜月霜收了权杖,抱臂倚着门,看向虞念。
她眼睛一暗,手抚上脖颈的伤处,坦荡作答:“我以血祭阵,而他将屏障斩开了。”
“血祭对身体损耗极大,怪不得你脸色又苍白了些。”姜月霜阖上双眸,似是在回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魔阵中出来的,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
“想不到冥界神将不仅会杀人,还会救人。”她面色平静,话锋一转,“但你不要会错意了,苏音,他并不是为救你而来。”
姜月霜闻声轻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啊,他们的目标是红巫大人,人不到手,他们就不会罢休。”
虞念仰首望向层层迷云,清眉微动。
“你守在这里,我去买糖葫芦给你。”
姜月霜眼珠转了转,喜出望外道:“你竟然还记得。”
她一瞬背影停住,声音冷清落下。
“只要是曾许诺过的,我都不会忘。”
不过须臾,她已离开冰神府邸,途中,不曾看见涟轲。
沉樱不在身边的时候,姜月霜和虞念可以掩盖住身上的巫师气息,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可沉樱不行。
凡人兴许无法识破她的身份,群妖却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实模样。
只因她是红巫女。
但此时不同了。
失了灵力,她就与普通人无异,哪怕明目张胆的走进人群,也不会被众人惧怕,同样不会被妖发现。
毕竟所有的妖都知道红巫女的样子。
“请给我两串……三串糖葫芦,谢谢。”虞念给了银两后离开,下一瞬,一道紫色身影来到此处。
“你这是在做什么。”凌昼狠一蹙眉,语气不耐问他。
“我”陆引鹤给凌昼递过去一串糖葫芦,自己手里还握着一串,“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滋味而已。”
“你该看住是的红巫女,而非巫女的护法。”凌昼将那糖葫芦拍在地上,幽幽对他道:“你跟着她,万一被发现了又该如何。”
他咬进一口糖葫芦,挑唇一笑:“那就杀了她。”
虞念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姜月霜大声喊叫:“晚菲,你快来啊。”
她一瞬闪行至房间,呼吸乱了片刻。
“何事。”
“你快看看,大人的气息好像……”姜月霜声音抖的叫人听不真切。
她转手丢了糖葫芦,擡手探上沉樱手腕。
奇怪,气息平稳。
无事发生,虚惊一场。
姜月霜眼疾手快接住糖葫芦,吃上一串后又说:“你也发现了对不对,大人的身体已经痊愈了,明明才过了这样短的时间,她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你开不开心。”
虞念沉吸一口气,将手撤开。
愿意相信姜月霜的话,是她的失误。
她没再理会姜月霜,而是温柔扶沉樱起身:“大人可是想要出去走走。”
“帮我找一条红纱带来。”沉樱俏容苍白,声音已有了底气。
“要红纱带做什么。”姜月霜一边嘟囔,一边翻手打开身边的箱子。
虞念一言不发,拿着红纱带递到她面前。
她从容接过,熟练的将用纱带蒙住双眼,系好。
这回姜月霜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神,沉思片刻,才又问:“大人你遮住眼睛,不就是看不见了吗。”
“不是我看不见他们。”沉樱轻笑着打断这句话,红唇一开一合,“是无人再能看清我。”
“对啊!”姜月霜双手一拍,跟着开心的笑起来,“这样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无法看出你的真实模样了。”
虞念在另一边看着沉樱,却陷入了静默之中。
有关于沉樱的故事,她曾听过不少版本。
听闻在两年前,沉樱曾用白纱蒙眼,装哑装瞎,将自己藏身于一个小村庄内。
无人知晓她就是红巫女。
可后来,她却在某一日突然撇弃了费心经营起的假身份,以真面目示人。
同村一个被掳走的女孩失而复还,亦招来了群妖。
妖要屠村,人想逃亡。
那日,沉樱以一己之力护得他们平安,也在同时再次被视作异类。
就是那一日,虞念和姜月霜第一次见到沉樱。
这是她们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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