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姜汤(1 / 2)

姜汤

就算翟曜心里还有一大堆顾虑,但经沈自尧这么一闹,也都暂时被压了下来。

翟冰听说自己弟弟找到房子了,还是住在他同学家里,十分开心。买了一大堆礼品非要给沈珩家送去,顺便认认门。

被翟曜拒绝了。

搬家那天是个周末,翟曜专门从二手市场淘了部手机给小辣椒,让她要是有什么事就给自己发短信。

小辣椒虽然认的字还不多,学习能力也比正常的孩子慢了些,但最基础的一些字还是认识的,也会发短信。

回家拿行李的时候是沈珩陪翟曜一起,梁豪也在。

大概也是因为翟曜终于要滚蛋了,梁豪破天荒没摆出那副被欠了二五八万的嘴脸,甚至还主动帮翟曜把他的东西先行打了包,唯恐他一个反悔又不搬了。

翟曜全程懒得搭理梁豪,也不怎么跟翟冰说话,只是在小辣椒拽着他衣角的时候,擡手摸了摸她的头。

离开时,他又回头最后朝屋子瞥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童年时的自己和翟冰在门口玩跳房子的场景。

翟冰眼圈好像红了,但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伫立在门口直到翟曜和沈珩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你现在满意了?”翟冰翻出烟点燃,问身后的梁豪。

梁豪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将翟冰揽在怀里,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媳妇儿,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咯!”

从蜻蜓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翟曜的东西不多,加起来也就不过一个双肩包和一个手提袋。两人打了辆车回到沈珩家,正好在楼下撞见了沈珩家的保姆。

保姆一看他俩回来了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回来了?……嗐,我以为你们中午不回家吃呢,就只做了我跟老爷子俩人的饭!要不我现在上楼,再给你们做点儿?”

“不用了,冰箱里还有面,我回去煮。”沈珩顿了顿,问,“老爷子呢?”

“正在活动中心跟人下象棋,这不是水杯忘拿了,叫我回来给他取。”保姆笑着说,“老爷子今天精神头特别好,逢人就说他孙子从夏令营回来了!”

沈珩不动声色地看了翟曜一眼,对保姆道:“您快过去吧,别一会儿他又急。”

“行嘞行嘞,那你们自己看着吃点儿!”保姆说完便匆匆朝着老年活动中心小跑而去……

到了家,沈珩让翟曜先去房间收拾,自己洗手去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面条。

又洗了点西红柿,打了几个鸡蛋,把黄瓜切成丝做卤子,做了锅面条。

面做好后,他来到客房门口推开门。

“吃…”

沈珩话音一顿。

只见翟曜坐在床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放在脚边,怀里抱着一只灰色毛线织成的小狗,正在发呆。

他的手无意识地一下下梳理着狗毛,阳光落在他脸上,在黑色的头发上形成一点光斑。

眉眼间总带着的冷淡和锐利也因为这个行为变淡,生出了几分温顺的假象。

发质不错,摸上去应该很软。

沈珩想。

然而假象就是假象,当翟曜回过神发现沈珩正站在门口打量他时,一秒就又现了原型,手里的小狗被他直直砸了过来。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沈珩伸手接住。

毛线小狗呲着牙,凶巴巴瞪着沈珩。

近看跟他的主人还有点像。

沈珩将小狗放在一边:“出来吃饭。”

翟曜起身跟着沈珩一起出了房间。

沈珩垂眼将门关上,嘴唇微微绷起,形成一条细线。

“你在笑么?”翟曜瞥了他一眼,凉飕飕地问。

“没。”沈珩顿了顿,“只是没想到。”

翟曜蹙眉。

沈珩:“你还玩儿玩具。”

“……”翟曜闭了闭眼,随即冷声道,“我从小煞气重,算命的说得放只狗在我枕头边,才能震住煞。”

“嗯。”

妈的,他是不是不信。

“面盛好了。”沈珩转身往餐桌走,抽开椅子坐下,端起面自顾自地吃起来。

翟曜看看他,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夹起一筷子面吸溜了口。

面条过了凉水,吃起来很劲道。

卤子的味道也刚刚好,不咸不淡,清爽可口。

两人转眼就各自干完了一大碗面。

翟曜起身又去盛了一碗。

“晚上去练击剑?”翟曜边吃边问。

“今天不行。”沈珩摸过烟盒,又要到阳台抽烟,“你自己先练。”

翟曜“嗯”了声,也懒得多问,继续吃他的面。

沈珩背对他的身影忽然顿了顿,开口道:

“你们挺像的。”

“?”翟曜擡眼,腮帮还在一鼓一鼓地咀嚼。

“你和你的狗。”

翟曜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那口面:

“别急,马上弄死你。”

下午,翟曜又在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下。

等把屋子差不多整好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翟曜拿了换洗衣服去冲澡,期间大门统共响了两次。

一次是沈自尧回来,一次是沈珩走。

沈珩并没有告诉翟曜他具体上哪儿去了,要干嘛。只是留了个备用钥匙在茶几上,让他出门的时候记得带。

沈自尧同样也没有提起沈珩,他的注意力全被翟曜吸引了去。连午觉都没睡,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好喝的通通翻出来投喂他的宝贝乖孙。

有那么一瞬间,翟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家里原本就只有他和沈自尧两个人。

他是孙子,沈自尧是爷爷,顶多再加一个保姆。

而沈珩,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沈自尧不会主动问起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起过他。

翟曜安静地听着沈自尧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没完没了的话,在终于找到一个气口的时候开口说:“我有点困。”

“好好好,你快去睡!”沈自尧痛快地摆摆手,笑着数落道,“臭小子,真没耐心!”

翟曜扯了下唇角,起身回到房间。

站在窗口向外看了会儿后,摸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目前只有一条200块转账记录的帐号。

反反复复斟酌良久,按下发送。

——【要不起: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收到来自沈珩的回复。

飞龙溜冰场内依旧还是那几张熟面孔。

非主流红橙黄绿,诺基亚少女,以及柜台前的谢子鸣。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张新面孔,刚纹了个大花臂的罗乐。

谢子鸣拉开灌啤酒,仰头咚咚咚喝下去半瓶,这才再次眯着眼跟翟曜确认他刚刚说的信息。

“你说……你从家里搬出来了,搬去了沈珩家?”

翟曜淡淡“嗯”了声,也抠开罐酒喝了口。

“我操!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谢子鸣的俩眼珠子恨不得掉到桌子上。

“今天刚搬,这不就跟你说了。”翟曜头也不擡,看似漫不经心地一下下划拉着手机上的短视频。

只是时不时就会退出下,点开微信对话框看一眼。

沈珩还是没回。

另边,谢子鸣依然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

在他的印象里,翟曜一直都是个非常讨厌跟人腻在一起的人,就算亲密如他都没跟翟曜在除网吧以外的地方一起过过夜。

更何况,翟曜跟沈珩的关系不是不好嘛?!

谢子鸣又迷惑了。

而此时更加迷惑的人是他旁边的罗乐。

以他对沈珩的了解,对方不仅不会接受让一个人住进他家,甚至连家门都不会允许旁人踏入半步。

沈珩的领地意识和对自我的保留程度都太强了,可以说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

他和翟曜不过也才刚认识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

谢子鸣和罗乐面面相觑,脑电波又同频到了一起。

室外突然亮了下,划过一道闪电。

接着就是几声闷雷,下起倾盆大雨。

翟曜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穿过那些凑在门口看雨的红毛绿毛,朝外瞥了眼,问罗乐:“你今天跟沈珩联系没?”

罗乐愣愣:“没啊,怎么了?”

翟曜别开头,冷淡道:“跟他联系一下。”

他顿了顿:“问他带伞没。”

“?”罗乐莫名,心说你都住他家了,还不能自己联系么?

但他不是话多的人,痛快地掏出手机给沈珩拨了通电话。

翟曜看似不在意,身体却悄然往罗乐边上侧了侧。

只听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忙音。

嘟——

嘟——

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

“没人接。”罗乐耸耸肩,本想跟翟曜说不用管他,那么大人了应该知道找地方避雨,突然面色一沉。

“坏了!”他促声道,“今天是几号?”

“八月…十三?”谢子鸣不明所以,“怎么了?”

罗乐一拍脑门:“坏了坏了坏了,今儿是农历七月十四!珩子别他妈的是上枋山了吧?”

谢子鸣:“枋山?那特么不是陵园么?”

罗乐点头:“那地方路烂的很,雨又下这么大,八成公交车都得停运。”

“我靠,沈大佬这么晚跑那鬼地方干啥?!”

“这傻逼…”翟曜低声骂了句,火速将手机往兜里一揣,从柜台角落抄起把雨伞,冲出了溜冰场……

这场雨下的突如其来,降雨量也是相当惊人。

雨丝落在雨伞上噼啪作响,路面很快就积起了水坑。

翟曜扶着车把,肩窝里还夹着把伞,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后来大概是嫌麻烦,他直接将雨伞收了,脚下用力踩着脚蹬,一路离开市区,朝漆黑蜿蜒的山道骑去……

车喇叭与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暴雨击打山林间草木的声音。

天色越来越暗,山道上每隔好一段距离才会立着一盏路灯。

光线不怎么亮,能见度几乎只有灯下很小的一圈。

沈珩那边还是无人接听,倒是罗乐在中途给翟曜打了通电话,问他找到沈珩没。

他还说自己刚刚又去文化宫附近寻了圈,没看到沈珩。

翟曜挂了电话,在经过的公交站棚下短暂休息了会儿。

他擡手抹掉脸上的水,嗓子里充斥着一股剧烈运动后的血腥味。

地上的水坑里浸着几张湿透的纸钱,夜幕笼罩下的半面山上,耸立着一排排工整的墓碑。

翟曜想抽根烟缓缓,可烟盒已经被雨水泡了,怎么也点不着。

不仅如此,他的手机也因为进水开始花屏,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翟曜攥紧手机,决定最后再给沈珩打一通电话。

要是还联系不上,他也不管了!

电话那头发出呲呲啦啦的“嘟——嘟——”

就在翟曜觉得彻底没戏时,那边突然传来沈珩有些沙哑的一声:

“喂。”

翟曜闭眼,有那么几秒钟甚至没开口说话。

只听到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磨的咯嘣咯嘣响。

“翟曜?”沈珩又轻唤了句。

“你现在在哪儿。”翟曜问,气息多少有些发虚。

“枋山,下雨没车了。山里信号不好,我正往山下走。”沈珩说完,静了下,“你在哪儿?”

翟曜没说话,他现在冷极了,冷的他妈的想杀人。

电话那头又静了会儿,只听沈珩低声道:“我看见你了。”

翟曜擡头,隔着公交站昏暗的光和层层雨幕朝远处看去。

——风雨中走来一道瘦长的身影,白衬衣湿透贴在身上,手里拿着电话,像神隐在山林中的旅者重新返回人间。

翟曜抿唇,在那人走近后出了车站,朝他直直上前。

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砸在了沈珩的侧颊上。

沈珩的脸偏向一边,颧骨瞬间就红了。

他拧眉,本意就要去反扣翟曜的手,却在看到对方后微微一怔。

翟曜脸色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身体正在止不住地发抖。

沈珩隔过翟曜的肩,看向他停在公交站旁的自行车和立在站牌上的雨伞,眸间的暗色颤了颤,渐渐变软。

“我真没听见。”沈珩的喉结滚了滚,有些迟疑地擡手在翟曜湿漉漉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把。

修长的手指穿入他的发间。

“你他妈……”翟曜此时此刻才感到脱力,一路骑车爬坡的腿像灌了铅般酸软,让他总想往地上跪。

“你他妈……冻死老子了……”翟曜咬牙说。

他没有告诉沈珩,他的爸妈就是在回老家办事时,因为暴雨遭遇山体滑坡,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砸在了

临走前他们还跟翟曜和翟冰说,会带老家的山杏回来。

从此山雨便成了翟曜午夜梦回时无法逃避的噩梦,这么多年来不曾有丝毫褪色,反而越发清晰。

“先到棚下去。”沈珩说着,去拉翟曜的胳膊,被他一把挥开。

翟曜转身回到公交站,沈珩沉默地跟在后面。

公交站不大,站牌上歪七扭八地贴着不少褪色小gg。

农家院租赁、养鸡场承包、专治不孕不育……还有些因为时间久了,则是完全看不出内容。

棚下支着一把生锈的长椅,椅子腿也不稳,坐上去时会左摇右晃,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像随时会散架。

沈珩和翟曜分别坐在长椅的两端,中间隔了些距离,放着翟曜从溜冰场带出来的那把雨伞。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盯着远山上的墓碑,一个低头将泡糟了的烟搓成碎末。

末了,翟曜干脆将身上的T恤一脱,拧出一滩水,胡乱扔在一边,光着膀子。

比起穿着那件湿透的衣服,这样反而还稍微暖和些。

否则水汽就像会钻骨头缝,刺骨的凉。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余光撇见另一边的沈珩正转头往他这边看,翟曜黑着脸不想给他眼神,搓完了所有的烟又开始盯着山路,祈祷运气好遇到辆车能把他们带下山去。

然而运气似乎并不怎么好,除了看到只青蛙跳过,连个鬼影都没有。

隔壁的白影晃了晃,只见沈珩也开始解衬衣扣,将衣服脱了下来拧干。

翟曜仍不看他,心说冻死你个傻逼玩意儿。

可紧接着,傻逼玩意儿就站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贴着他坐下了。

又片刻后,伸手揽住了翟曜的肩,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