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篇(24)
因为并不确定夜晚会不会在这附近停留,所以他们下午开是的钟点房。退房的时候,保洁告知的是所有安全*都空了这种模糊不清的话语,前台看着本来还有点疲倦似的,上去几小时就变得神采奕奕的绿眼睛小孩和他旁边本来很精神,现在却满脸萎靡一直在打哈欠的高个子男生,不由得有点肃然起敬。
现在的年轻人!天哪!
这战绩放在哪一年都是非常炸裂的。
“悟不知道在发什么癫,发短信和我说他也想过来。”
“前辈吗奇怪,他怎么都没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呢。”
“肯定是开玩笑的吧。”
连对话也很炸裂,两个人搞完还不够,还有第三个男的要拍马赶到,感觉又是什么混乱的三角关系。
幸好这两人长得都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孩,身上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制服看起来就很贵,背着的包全闪着真皮金钱的光泽,刷卡刷得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账单看也不看就走了,想必用*时也是一样潇洒。自动旋转门启动,他们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郁如番茄酱的日落光芒中。
观南镜和夏油杰踩的时间很准——下午五点到七点在本地文化中被认为是“逢魔时”,也就是一天中阳气最弱,妖魔鬼怪最容易横行的时刻,和这个时间段一样危险的还有子夜一点到三点。到底是确实先有妖怪爱在这时间出现引起了人类的恐惧,还是人类先有对日落黄昏和黑暗大地的恐惧,而后催生了咒灵们都在这个时间踊跃活动,就又不得为知了。
他们决定围绕传言重灾区的几个学校,从黄昏到午夜,挨个排查。咒术师们祓除咒灵的速度不好说,寻找咒灵却是非常快速的——毕竟这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窗”们都可以干的工作,足以证明在能看见咒灵的人眼里,这些古怪丑陋又恐怖的东西是多么明显。
不过这是对于普通咒术师而言。
夏油杰和观南镜的话……一边走一边顺路祓除,一点阻碍都没有,几乎不会浪费时间。
观南镜还是第一次来校园类地区,虽然从刚开始上课时就知道了,校园和医院一样,是产生咒灵的重灾区,但因为没有过校园生活的经验,他那时并不懂为什么:读书写字的事,怎么会和生老病死一样产生那么多恐惧和怨恨呢。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学期课业后,他就更不理解了,因为他觉得学校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上学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普通人的学校,和咒术师的不一样吗
他们现在正走着的第五所学校是一所公立初中,这一所如果还没结果的话,天也快亮了,他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先休息算了。其实在二十多年前高专的内部报告中,是写明了怀疑裂口女传闻与这所学校那年的一场自杀案有关的。但全国上下凶杀案多了去了,除非不巧遇到死去的人是未被发觉的咒术师,不然根本不会变成诅咒,于是怀疑也被搁置了。
夏油杰的眼神扫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教室值日牌,有点陈旧的鞋柜(有几个柜门上被画满了擦不掉的斑驳涂鸦),门背后的框子里放着的已经生锈的陈年雨伞,感觉哪怕他不是咒术师,都能感受到青少年经年不散的敏感,纠结,哀怨,嫉妒,压力,孤独,迷惘和痛苦。
像厚得化不开的怪味糖浆一样,粘稠地填满了整个空间,让人自动开始呼吸不畅快。
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话,我也许也会……诅咒很多人吧。
夏油杰想。
观南镜在他身边擡起头,看着天花板上蠕动的宛如章鱼触手般的东西上忽然睁开了一只流脓的眼睛,脓液往下滴溅,他擡起指尖,上面有一个殷红的小点,是他自己穿破的——他的血液不光是咒术师们闻起来很香,咒灵们闻起来更是,只要放一点点就是钓鱼法宝。
随着他的咒力涌动,一个顺发就把对方给弄死了,夏油杰漫不经心地双手结印,咒灵球却落入了观南镜的掌心,变成了一朵小花。
他顺手放进口袋里,里面已经郁郁葱葱地攒了一大把,几乎快要装不住,要滑落出去。要是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东西,旁人看到一个素净的漂亮dk外套口袋里放着一把鲜鲜嫩嫩的小花,肯定感觉他可爱死了,才不会想到他兜里的花们确实是可爱“死”了。这一所学校又快转完了,裂口女依然不见踪影,三级和四级咒灵扫荡掉一大把。观南镜忍不住问夏油杰:“普通人的学校……读起来不开心吗”
“也有开心的事情,但更多是不开心哦。”夏油杰一边走,一边回答。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长长的走廊里仿佛弥漫着雾气一样,把月光都弄得模糊——是浓厚的咒力,来自学生们浓厚的咒力,在这里翻滚不停息。
“只是,不开心的人并不允许被表达出来,他们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痛苦,在伤害他人,或是忍耐他人的伤害……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想要融入集体的话,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一小部分人觉得这件事特别容易,就会指责做不到的人都是废物,或者孤僻,然后施以霸凌。”
夏油杰回过头来看观南镜,眯起眼睛微笑:“不过镜不用怕,高专是不一样的。咒术师非常稀少,命运也切实地联结在一起,和普通人与普通人那种孱弱又扭曲的关系,是截然不同的。”
孱弱又扭曲吗,为什么呢
观南镜听出了话音中淡淡的厌恶和悲观,于是没有继续问,而是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夏油杰笑了起来,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温柔地说:“像是镜喜欢手牵手这种事情,放在普通的初高中里,就不会被允许。除非你是个漂亮女孩,我们是男女朋友……”
他话音还没落,刚刚在两人注视中明明都毫无异常的走廊尽头,却忽然缓缓走出了,一个低着头的白衣女孩。
像是刚从什么东西里爬出来似的,有种诡异的湿漉漉感,双手握着一个比她腿还长的巨大剪刀。指尖还滴着紫色的粘液,正在蒸腾。
咒灵的“血”。
她长长的黑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额头。
脚步声带着奇怪的迟钝感,哒,咚,哒,咚,哒,咚,仿佛她是在拖着自己的腿,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踏行似的。
随着她的行进,有某种黑蓝色的咒力从上下左右的墙壁裹挟而来,在他们身后包了个圆。
窗户,墙壁,地板……都消失了。
夏油杰完全动不了,维持着左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握着观南镜的姿势,却依然挺闲适的,甚至有心情调侃两句:“哎呀,镜真是我的福星呢,这家伙还是太馋吧,所以跑出来了,不然应该还躲得好好的,换我自己来的话就没有这种好运了。话说它的出场方式好老土啊,现在的恐怖片都不流行这么吓人了,三十年前的怪谈果然已经落后时代了啊,还没有在校门口出现拦住路人可怕呢——”
“前辈不能动吧我还可以,领域强制发动的对象只有一个人啊,它明显还没长成熟呢,不然也不会躲在别的咒灵的肚子里了,而且也搞错该对谁动手了——想吃我的话,怎么反而在抓前辈呢它好像只擅长1v1.”观南镜好奇地打量四周:“不过,诞生起就能使用这么像模像样的领域的咒灵,还长着人样,真神奇啊。”
原来这就是假想咒灵。
“我们来得巧了,让它再发育发育,吃两个人,闹出大新闻,可能就要长成准特级了,甚至更进一步呢。”夏油杰温柔地问:“你没问题吗,镜我也用不了咒力了。”
虽然他感觉对方应该只能发动一次攻击,还不是必中——在那个瞬间躲开就够了。
他手痒了,说起来也是很久没打拳了。
但观南镜并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愿,难得派上用场,他比夏油杰还开心,积极地说:“交给我吧,前辈!”
裂口女像是个程序僵硬又迟缓的npc一样,完全无视他们在聊什么,只自顾自缓慢拖行。终于走位完毕,才触发了程序似的,开启问话:
“我——漂亮吗”
她擡起头来,惨白的一张脸上,几乎看不见眼睛,只能看到一张嘴角两边都被剪到耳廓下缘,几乎要掉下去的猩红流血的嘴巴!
这色号其实前两年还挺受女生欢迎的。夏油杰开小差想。但领域的必中效果正在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他随口诌了个礼貌的答案:“非常美丽哦,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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