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游用湖心亭的红泥小火炉煮了茶,给念汐几人都满倒了一杯,将他与景舟的故事娓娓道来。
那时,他还是严嘉运,景舟还叫谷遥,二人皆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他出身贫寒,只能徒步赶考,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几口凉水,这样一路艰难而行,临近月都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
所幸他遇到了谷遥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谷遥家境好些,祖上有些产业,为人亦是古道热肠,见他窘迫,当即邀他同乘。
二人在马车上相谈甚欢,待到了月都,便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当然,是谷遥垫付的房钱。
二人日日一同温书,互相鼓励,互相探讨,约定一定要一起金榜题名。
然而,还没等进考场,二人上街时便被念菊一眼相中,当夜便被敲晕了送上了念菊的床榻。
如此,便误了考试。
秋波宫中郎倌甚多,二人颇有傲气,又新得念菊宠爱,少不了受些明枪暗箭。
后来又新进了些郎倌,他二人便被念菊渐渐淡忘了。
念菊忘了他们,但是韦乐池没忘,一日两人醒来,却惊恐地发现二人竟是赤身裸体,相拥而眠,而窗前是念菊怒不可遏的大脸以及她身后韦乐池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
当日,谷遥便在他的面前被斩了首,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而他被捆着,一点一点地感受着那抹温热渐渐变凉。
韦乐池显然不打算轻易地让他去死,折磨了他不知几日,他皆是一声不吭,最后韦乐池都觉得没意思了,赏了不成人形的他一根白绫,他便用那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我倒是觉得,做鬼要比做人幸福,我同阿遥遇上,一同寻访了名山大川,见过庙堂繁华,也见民生疾苦,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干阳。”严嘉运说到此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瞧见念汐略略有些迷茫的眼神,淡淡一笑。
何止在干阳,在月坤的何府,他也是见过他们的。
所以他相信他们,愿意同他们合作。
后来月都“舌灿莲花”搅得人心惶惶,前来赶考的桓游景舟亦不幸为此丧命,他们便借他们的身体,回来,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仇怨,一起解决。
“那你们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念汐问道。
“将桓游景舟二人的身体安葬,然后……”坐在严嘉运身边的谷遥顿住,不舍地看了严嘉运一眼。
他其实舍不得与严嘉运分开,经历如此种种,他对严嘉运的感情早已超越知己之情,但这份感情,恐怕也无法为世俗所接纳。
而此刻他二人大仇得报,怨气已消,恐怕留存在世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不嫌弃,留下来给邵欣妍打个下手?她现在一个人,很累的。”念汐小心翼翼道。
邵欣妍闻言幽怨地飘在沈子昂身后,用自己的眼神满是怨气的眼神,控诉着沈子昂的奴役行为。
之淮将一小卷红绳放到桌上,慢慢推到二人面前:“这是公务用具。”
念汐将一个红木匣放在桌上,慢慢推到二人面前:“这是新婚贺礼。”
她一个激动嘴瓢地把大实话说了出来,只得赶紧改口:“开工贺礼……开工贺礼……”
之淮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而对面二人已是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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