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情忽然意识到,幻境中的凰愿是依照他念想画就,一分一毫都浸满温柔,唤起不知所起的情意与欢喜。
“师尊。”他将人按入怀中。
“嗯。”声音透过胸腔贴着耳边传入心底,让凰愿忍不住更靠近他。
“师尊……”
“我在呀。”凰愿仍旧应他。
“师尊……师尊……”
“嗯,阿情。”凰愿柔声问他,“还难受吗?”
“唔……”“不难受”一词就要脱口而出,在舌尖转了个来回又被夙情咽了回去,他说,“还有一些。”
“哪里?”凰愿着急道,“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陆族长来。”
夙情向来是痛极了都不会吭一声的性子,十分的痛楚都能叫他云淡风轻地蒙混过关,如今说难受,那一定是异常难忍了!
“没事。”他收紧了手臂,脑袋顶在怀中人的发上,“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凰愿在心里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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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平静地仿佛可以无限延续,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好久,夙情用指尖梳着凰愿的头发,虽然不想提,但还是将没来得及说的消息都告诉她,“二哥给我传了消息。”
“他在孙晔初出事的地方逗留了几日,发现了些端倪。孙晔初的肉身兵解被毁,看似是意外,但他的元婴却有过瞬间的出窍离体,二哥追溯了很久终是在他藏剑之处寻到了一丝踪迹,就是这缕灵流,二哥从中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灵力痕迹,是属于灵族的。”
“属于灵族的痕迹?”凰愿若有所思。
“想来制造幽影的、杀孙晔初的,与带走你的黑袍当是同一个人。”
回想当时,夙情就忍不住胆战心惊,他不敢想象如果晚去半刻可能会要面对怎样的场景。
所幸……
所幸去得及时。
“可惜没有见到他的真容,如果那个时候可以成功唤醒陆笺辰,说不定就能知道黑袍的身份了。”凰愿暗恼自己灵力不足,清心诀无法起到该有的作用。
这个幕后黑手行踪诡秘,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他真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夙情不愿她苛责自己,安慰道,“陆笺辰的神识不强,若非你从中周旋,他怕是连命都难保。那人的实力我也琢磨不透,你可以在他手中护下你们二人的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凰愿泄气道,“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可能也未必是全断,我一直有一事未曾告诉你。”思前想后,夙情到底还是把藏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他于心不安,顿了顿,才再度开口,“或许那黑袍与我有什么关联?”
“怎么可能?”凰愿震惊。
“若非如此,怎么解释我所看到的这几段回忆?”夙情牵起凰愿的手,把自己神识内的回忆展现给她看。
极北的第一次封印、灵族苦思封印之法……每一段与凰愿的回忆相差不大,但又不尽相同,于细微之处,更像是在场旁观的另一人所见。
难怪夙情会疑心。
“这的确不是我的回忆。”凰愿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总觉得以此画面去推测,宛如有一个站在那处的人……然而她努力回想了很久,却是毫无所获。
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你的回忆,那我是从何处得知的呢?”得到凰愿的亲口承认,夙情不免越加烦心,“除非是我的亲身经历,或是……世间有一种法术,可以摈弃自身恶念,但却不会有损修为,他会不会是我曾经哪一世分离出去的一缕神魂?”
眼见小金龙越说越离谱,凰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会的。”
“可是,诸般线索都指向了我,黑袍又如此了解你……”
夙情像是陷入某种死胡同不愿意回头,偏执道,“即便不是我,也定然是与我有关的人。”
“……”凰愿听完这番胡说八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在夙情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子,“傻瓜,想什么呢?”
“唔!”许多年来,鲜少有人敢对序珖神君行这样无礼之事,虽然凰愿下手很轻,并不多疼,但他摸着额头,一时怔愣。
“你是天生龙骨,货真价实的灵物托生,黑袍其人可以和任何人有关,唯独不会是你。”凰愿移开他的手,指尖点在夙情的额头上搓揉被弹得发红的印子,还将一个清心咒送入了他的识海。
是因为事关自己,所以让夙情担心了么?
关心则乱,不然以他的冷静与缜密,如何能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
灵物是应自然法则而生的生灵,即便转世也不会改换继承,夙情生而为龙,自然不会和鬼气或是灵族有所联系,也不可能与黑袍有任何关系。
但说起鬼气……
“或许有一种可能。”凰愿灵光一闪,遍历了夙情的平生经历与她在书中见过的内容,大胆猜测道,“许是当年鬼气浸染龙珠,你被带入了不属于你的记忆。”
龙珠碎裂之时,夙情尚且年幼,灵智未开,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会将他人与自己的记忆混为一谈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夙情并不放心,这个解释虽然合理,但也颇为勉强。
一缕气息如何能有记忆,除非当初附身于他的鬼气拥有自己的神识,但这有可能吗?还是说,从这缕鬼气开始,针对凰愿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呢——
更甚至,难道是当年的灵族与鬼气还有除了敌对之外的关系?
“没有可是。”凰愿捂住他的嘴,“你傻不傻呀,就算是你分出去的邪念又如何,那也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如今这些破烂事并非你所为,你在担心什么?你安慰我时尚且晓得怀疑两世的性格不同,自己怎么魔怔了?”
“我……”夙情还想再说什么,嘴却被捂得更严实了。
“再说了,即便真的就是你本尊,”凰愿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到时候,我就将你封印在极北的大阵里,然后亲自下去陪着你,如此一来我们也算得上生同衾死同xue,是不是也不错?”
“师尊……”指尖点在开开阖阖的嘴唇上,夙情无奈地看着凰愿,怎么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
“我又没有说错。”凰愿嘟囔。
被温柔地禁了言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劝慰自己,柔软的唇瓣摩擦在指腹上,直教夙情跟着心软。
但话既然说开了,他反而放下心来。
凰愿说得不错,如果真的与自己有关那又怎么样呢?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是再无动摇的可能,如今他只想一心一意地陪着凰愿找回剩下的魂魄碎片。
若是有万一,便是拼死也要护得她的平安,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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