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帮你还不够吗,”沈流洇帮腔,冷漠道,“还想要别人?”
他显然是意有所指,但忙着烤鱼贫嘴的白镜砚并没领会到,沈流洇垂眸敛目,没再说话。
“好你个愿愿,我任劳任怨给你抓鱼烤鱼你还要埋汰我?流洇你怎么也怪我?”白镜砚嘴上委屈,手上没停,一边以灵力翻转着竹签,一边仔细地刷上蜂蜜。
鱼身早被他提前划开了几道口子,蜂蜜水沿着鱼皮渗入,能充分引出其本味的鲜甜。而沈流洇则早就将蜂蜜掺了水递给他,又顺手将碗筷也都备好了。
确实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扡子在他手下一根根自己乖乖旋转,让每一处鱼肉都被照顾到——
明火烧烤最讲究火候,翡翠鱼很是娇贵,火过大过小都不行,需要以小火烤出油脂,再以稍大的火候将油脂封在表面,才会形成酥脆的外壳。
在白镜砚的控制下,火焰随心所欲地变大变小,任其搓扁揉圆,断没有火候不行这一说。
“不敢不敢,砚砚最厉害啦,”凰愿从善如流,没有感情,全是称赞,“谢谢砚砚带我见世面。”
翡翠鱼为质,捏在对方的手里,识时务才有饭吃。
但感谢倒是真心的。
她知道这里几人只有她还不能完全辟谷,另外三个口腹之欲都不重,与其说是为了解馋,不如说都是做给她吃的。
凰愿乖巧地将碗筷分配好,又将捡来的果子都一一用净尘洗干净。
砚砚说的没错,不能不劳而获。
“哼。”白镜砚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句感谢,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不多时,诱人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凰愿顿时连果汁也不喝了,支着脑袋垂涎欲滴地紧盯不放。
“快了。”白镜砚说。
直到最后一块皮肉也变得金黄微焦,白镜砚把竹签都取下来,第一支递给夙情。
河鱼一般多刺,但翡翠鱼的小刺基本都会随着炙烤变脆融化,只要剔去背脊一根主要的鱼骨就可以放心地吃。
夙情熟练地扒去鱼皮,拆去鱼骨,将鱼肉盛放在玉碗中,撒了些许辣椒面,才递给凰愿:“喏,快吃吧。”
小馋猫。
他在心里补充道,当着面却是不敢这么轻佻。
“呼……呼。”玉碗保温,鱼肉还残留着火焰灼热的温度,凰愿顾不得烫,塞了一小口在嘴里,不出意外被烫得不住地呼气。
但惊人的美味立刻抓住了她的味蕾。
入口即化的鱼肉外层酥脆,还留有松枝的清香,只是简单的盐与蜂蜜,便足够鲜美。
“好吃。”凰愿惊叹道,险些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她不住地夸赞白镜砚的手艺,“砚砚的手艺冠绝天下。”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烤的。”白镜砚哼哼唧唧。
“谢谢砚砚!”凰愿从吃鱼的事业里抽空说话,完全不吝溢美之词,“砚砚烤的鱼天下第一!”
“识货。”白镜砚满意了。
夙情忍笑瞧着一大一小两只活宝贫嘴,捏捏凰愿的后颈:“吃鱼不要说话,当心万一有没化去的小刺。”
“哦。”被捏了后颈的凰愿如同小动物一样老实下来,安静吃鱼,十分听话,“师父不吃吗?”
“嗯。”夙情说,“别说话,仔细些。”
白镜砚就着竹签豪迈地扯下一块鱼肉,一串鱼肉没一会儿只剩下中间一根脊骨,然后接过沈流洇递给他的软红,仰头长饮。他千杯不醉,完全不用陪着凰愿禁酒。旁边的沈流洇吃鱼的模样同老狐貍如出一辙,都留有豪爽,却也优雅。
美食美酒配美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见凰愿不再说话,夙情安静地继续替她拆骨剥肉,不一会儿,几串鱼肉都已经被处理妥当。他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时不时将果汁递到凰愿嘴边,让她喝几口,免得噎到。
“慢些吃。”
眼前的情景似是发生过无数次,熟悉得令人心生恍惚,夙情看得出神,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年。
从前的凰愿就是这样——
有时吃饭心不在焉,无论自己递什么过去,她都照单全收,全然不会拒绝,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这种时候,甚至可以喂进去她平日里挑食不吃的猪肝、番茄之类的东西。
现下她吃鱼吃得专注,自己递过去的果汁,她就会毫无意识地凑过脑袋来喝几口,再继续吃鱼。
“师尊……”一声呢喃从他嘴里飘散出来,轻得近乎无声,让人难以分辨。
“嗯?”凰愿下意识地擡起头来问他,“师父叫我?怎么啦?”
一句师父让夙情霎时回神。
“没……没事。”他局促地换过话头,“还吃吗?”
“嗯。”昏暗的火光下,凰愿并没有注意到夙情的异常。
夙情松了口气,只将另一碗鱼肉换给她。
吃饱喝足,就地毁尸灭迹,野炊的痕迹被夙情一把龙息烧得干干净净,灰也没留下。
“谢谢师父。”凰愿转头,“也谢谢砚砚和流洇。”
“客气。”白镜砚想摸摸凰愿的脑袋,却被她躲过去。
“不要摸头呀,”凰愿嘟嘴,“长不高啦,我才到师父胸口,还得再长点呢!”
“你几岁了,还长?”白镜砚惊讶道,“修真之人虽然生命漫长,但不是幼年期也无限长啊。”
“真的吗?”凰愿愣住。
是啊,总跟这些幼生期漫长的灵物长在一起,都快忘了自己是肉体凡胎,成长期短得可怜。如今她才堪堪到师父胸口,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胸肌实在是有点硌人。要是能把头搁在师父肩膀上就好了,只要再长高一点点……
竟是不可能了吗?
想到此处,她的肩膀瞬间垮下来。
“二哥骗你的。”夙情连忙安慰她,“况且,你若是想,外貌随意幻化也不是问题,不必拘于如今的形象。”
“啊……”自己为什么被白镜砚三言两语就忽悠了!
凰愿默不作声地觑着罪魁祸首,老狐貍却事不关己地瞥开眼去,兀自跳上飞剑拉着沈流洇跑了。
“白镜砚!”凰愿出离愤怒!
“走吧。”夙情揉了揉凰愿的脑袋,“二哥已经走远了。”
凰愿这次没躲开,任师父牵着自己跨上了已经迫不及待的巨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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