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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二)(2 / 2)

白镜砚常说他多少有点患得患失的毛病。但就这么个小小的师尊,真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

房间里燃着和夙情身上一样的熏香,清幽的香味染在被子上,让凰愿感觉自己像是被师父抱在臂弯上。她尤其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个味道好闻,还是因为常常在师父身上闻到。

此香名雪髓,以广藿、麝香为底,或加檀香、辅以少量的玫瑰花与乳香,气味悠远安宁。昆仑之巅的雪若是有味道,可能便是如此。

“师父,今晚有睡前故事吗?”凰愿眨巴着眼睛看着夙情。她和亲近的人说话之时,会无意识地放软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你乖乖闭上眼睛就有。”夙情斜靠到床沿边上,替她塞好被子。

“哦,那我闭好了。”凰愿乖巧地说。

夙情瞧着她用力到眼皮都在颤抖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但还是如她所愿,放缓声音说起了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一只鸡,一只狐貍和一条小蛇,鸡是火鸡、狐貍是白毛,小蛇是金的,他们都是被一个小姑娘捡回来的……”

堂堂的序珖神君不擅长讲故事,故事大多也非常无聊,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铺陈叙述只如流水。

但凰愿从不嫌弃,甚至还很喜欢,每每到夜里临睡前都会问一问,像是个日常的功课一样。

“嗯,然后呢?”她迷迷糊糊地问。

“嘘,别说话,仔细睡不着。”夙情隔着被子轻拍,接着说,“他们在山上相依为命,但没想到狐貍吃鸡,鸡吃蛇。小蛇处在低端可怜得很,所以小姑娘格外心疼小蛇一些。”

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宛如轻拨七丝之时金声玉振,干净而沉雅。

被师父轻轻拍着,又有催眠的故事在耳边低哄,是个再安心不过的氛围,凰愿从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见她气息逐渐平稳,夙情便停下了手。

“唔,然后呢?”睡着了的凰愿仍旧在嘟囔。小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上一刻还在惦记着故事的后续,下一刻已经开始满汉全席的美梦一般砸吧砸吧小嘴,也不知道品出了什么山珍海味。

夙情支颐看着稚嫩的睡颜,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孩子柔软的头发只教他内心软成一片。

但白日里承影的书信一直记挂在心头。

他并起双指点在凰愿的眉心,强大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在她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络灵脉和神魂。

“怎么会这样……”

确如流云卷所书,凰愿正是魂魄不全。

她并不是废灵根,而是三魂破碎导致灵气无法聚集,不显天分。不知是不是灵气供养出了问题的缘故,她的心脏也有些弱,跳动起来格外滞涩沉缓。

“哎……”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夙情薄唇微张——

有一道微芒自他口中漂浮而出,其中似有琼浆流动、似有群星坠沉,点点光芒氲出斑斓光晕,熠熠神辉随之晕散开来。这颗龙珠修炼逾千年,即使是最上等的宝珠,都无法与之一较华彩。

柔光浅吻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平静到近乎无情的神色。

复杂的起势被夙情细长的指节缓慢而沉稳地结出,随即变化为下一个。

愈来愈快的法印催动大量的灵力飞速流转,龙珠好似无法承受一般剧烈颤动。

转眼间,璀璨的金芒由它的中心暴涨,将原本昏暗的室内映照得宛如白昼。但紧接着,它骤然平静下来,光芒尽收,像是找到归宿一般自凰愿的眉心溶入,再不见踪影。

“师父……”沉在黑甜梦乡的凰愿有所察觉似的,轻轻唤了一声,但并没有醒来。

“唔!”夙情翻身而起,一口猩热的血液便不及呛咳出来,掩着嘴角都未曾止住。暗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滑落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宛如雪间赤梅,异常刺目。

他眉头紧皱,胸膛不住地起伏,喘|息不已,撑在床框上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

失去龙珠的虚弱感似千钧之力袭来,像是要将他拽入深渊一般,恍如隔世,但是在无尽痛苦之中,又好像有温和的力量回护,平复着躁动的血液,填补空虚的识海。

直到呼吸渐渐平稳,他才伸手抹了一下嘴角。

昏暗的灯光下,模糊暧昧的血迹染红唇角,如重瓣似的嵌在毫无血色的白玉脸庞之上,生出了一种脆弱的美感。

夙情所谓地笑了一下,如释重负。

“唔……师父父,”凰愿在梦中嘟囔,“今天的汤圆太甜啦。”

这一声软糯娇嗔,仿佛一丝钢线,于深渊之前将他牵住。

夙情撩开衣摆坐回她的身旁,指尖拂过她额角的一缕碎发:“只愿你今世顺颂时祺。”

暗光明灭间,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在少女的眉心落下一个虔诚到近乎圣洁的亲吻。

“师尊……”

轻呢转瞬即逝。

-

掐丝的银质香炉散尽半缕白烟,还余有一丝微末冷香袅袅而环。

凰愿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夙情早已不在房中。她一路循着清浅的气息找去了书房,还没摸到门口,就听见了白镜砚和夙情模糊的争吵声。

“你这样做,等将来她知道了,不怕她怪你?”白镜砚的声音不见往日透亮,反而低沉喑哑,像是一口火山灰呛在喉间,马上就要喷发出爆热岩浆似的。

少见。

白狐貍从来都是笑盈盈温温柔柔的,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不会知道的。”夙情的声音凉凉的不甚在意,“况且,难道我要袖手旁观么?换了二哥不也一样会这么做?”

“我……你!你少拿这话堵我,你这个样子……哎,快点给我闭关去。”白镜砚被这捧冰水兜头浇下,一肚子火将熄未熄,真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好,二哥。那师尊就……”夙情不忘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只是你师尊不是我师尊吗?方才不是还堵我话,回头就这般啰嗦。”白镜砚咬牙切齿,“你可真是要气死我。”

夙情越是这样不在意,老狐貍就越是担忧。

这几年,他看着夙情越来越了无生气却毫无办法,本以为凰愿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龙珠交了出去。师尊也好,师弟也好,都是他在乎的人,可教他怎么办?

“……”

师尊是谁?

两人声音压得低,再多的凰愿听不清楚,她心下疑惑,推开门走了进去:“师父,发生什么了呀?”

“咳咳,没事。”夙情转向凰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他今日穿的是轻罗直裾,却罕见地披着件镶风领的鹤氅。素色的衣裳更显得肤色欺霜赛雪,唯有鎏金凤眸中的微末星芒让人觉得他尚有些生气。

“你师父要闭关了。”白镜砚没好气地说,但到底也不忍心凶凰愿,找补道,“你师父受伤啦,要闭关一阵子休养一下。”

“师父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呀?”凰愿精确地捕捉到了受伤这个词,又联想起了床边没有拭净的一滴血,难免着急。

“无事,不打紧的。”夙情急忙安抚,一边朝白镜砚使眼色,示意他别在师尊面前胡说八道。

白镜砚悻悻地闭了嘴,但桃花眼中还是生气。

“那闭关是什么呀?可以治好师父的伤吗?”凰愿不懂。

“专心修炼,不见外人,不饮不食。对内伤会有助益。”夙情耐心地解释道。

“要不见外人吗?”一听不见外人,凰愿顿时有点失落。

会很久都见不到师父吗?

她来山上这么久,从来没有和师父分开超过半天,但她不愿师父担心,便藏了半句不敢问。

“不会,每隔三个月我就会出来一次。”夙情勾起凰愿的小指,与她拉钩许诺:“我保证,凰愿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好~”凰愿年幼,尚不知夙情到底是何伤,听见师父的保证,顿时笑弯了一双眼睛。

“……”

白镜砚深知劝说一定是无用功,于是多说半个字的力气也不浪费,只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中啐道三个月有什么用。

一大一小,真是操不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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