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晨光钻进窗子里,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是有鸟儿扑棱着翅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薛竹隐的眼皮颤了颤,没能睁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似的,嗓子干涩得像吞了刀片,她浑身酸痛,连动一下都费劲。
她迷迷糊糊地想,昨夜浸冰水起效果了,如今她生着病,合该多睡。
窗外的鸟鸣渐次晕开飘远,薛竹隐困顿不已,重又昏昏睡去。
薛竹隐一向起得早,对于时间的把控更是严苛,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立文书的时辰,周云意在房内候了多时,都没等到薛竹隐找她,心下生出奇怪,莫非薛竹隐没有叫她,自个去府衙了?
她从房内出来,想去找薛竹隐。
薛竹隐的房门紧闭着,廊下的美人靠上,周铭抱着剑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倏地睁开眼睛,见周云意向这边走来,款款脚步似凌清波,下意识站起身,把剑立在一旁的柱子边,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周铭脸上的一层薄红,好在他面色黝黑,也看不出来,他表情局促,清了清嗓子,主动说道:“清荷娘子早,在下周铭,是高大人的幕僚,奉命来保护薛大人。”
周云意听到他的话语,震了震,顿住脚步,上下打量周铭,她认得这个男子,就是府衙里站在宁州太守身后总看她的那个,每次她的视线飘过去,都能对上他的视线,随即他的目光便会慌乱地撇开。
“清荷”是她在合江楼时的名号,合江楼的三年对她来说是一段屈辱的存在,自从合江楼出来,再没人这样唤过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周铭要这样羞辱她?
因薛竹隐还曾想让她接近周铭,给他送一方手帕,她不愿意,连带着对周铭的印象也不好,现下更是生出微微厌恶。
但周云意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在面上,她在距周铭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淡淡说句:“叫我周云意即可。”
她擡眼向紧闭的房门望去,问了句:“薛大人还没出来吗?”
她的话语轻柔得像拂过湖面的柳枝,在周铭的心上荡起点点涟漪。他面色忽而一赧,摇了摇头:“我天不亮就守在门口了,没见薛大人出来过。”
这真是奇了,周云意敲了敲门,里面并无人应她。
一阵慌乱涌上心头,她加大了力道,用力地拍着门,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似是一个花瓶撞到在地。
周铭问道:“要不要我把门撞开?”
周云意的心高高悬起,她摇了摇头,思忖一会,请来酒楼的管事把薛竹隐的房门打开。
周铭要跟在她身后一同进去,周云意转身,把他拦在门槛之外,说道:“还请周郎君在外等待。”
薛竹隐房内并没有人,唯有床帐垂得严严实实,隐约传来一声咳嗽。床尾的高几空空荡荡,地上花瓶碎片溅裂。
周云意奔向床帐,小心翼翼地掀开,薛竹隐躺在床上,鬓发如鸦羽散在枕头上,脸颊两抹红晕,脑袋歪入枕头,勉强撑开眼皮。
薛竹隐看一眼周云意,声音低得似乎在叹息:“云意,你来了。”
看薛竹隐面色不虞,周云意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之下一片滚烫,她着急地叫道:“薛大人,您这是起了高热,我去给您请大夫!”
薛竹隐咳了咳,连带着胸腔也在振动,她费力地拉住周云意的袖子,艰难地说:“不必费劲,你把我病了的事情告诉周铭,高大人会派大夫来看。”
“你同周铭说,这两日哪都别去,就守在我房门口就行。”
周云意点点头,又说道:“我去打盆凉水来给大人擦擦脸。”
薛竹隐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劳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宁州太守那边得了消息,便派了大夫来诊治,大夫说道大约是昨日薛大人用冰贪凉,身子一下受不了,便起了高热,吃过药高热退了便好了,只是要好好休息。
晌午的时候,何必那边也派了大夫前来,和早上的大夫说了一样的话,见已经有了方子,便没有开。
“真奇怪,为何高大人都派人来了,何必还要派人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周云意奇怪地嘀咕。
薛竹隐眼睫动了动,她现在晕晕乎乎的,周云意本就压低了声音说话,传到她耳中更像是蚊子叫似的,只听到几个词。
高大人……何必……她脑海里的思绪像山间飘过的云烟,只见其踪影,而无法抓住,她费劲地想,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自己了
周云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白瓷碗里,米粒被煮开了花,粘粘稠稠的,最上面还飘着一层清亮的米油,明明是米粥,却散发着清醇的肉香。
她舀一口,轻轻吹凉,递到薛竹隐嘴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我娘说生病没胃口的时候,白粥最是养人,薛大人喝一点再睡。”
薛竹隐忍着倦意,靠在枕上,熬得软烂的白粥被喂到嘴里,几乎不用嚼就在她舌腔里化开,顺着食管一路滑到肠胃,肚里舒坦,她喉咙的关节似被打开,不知不觉就把那一碗米粥喝得干干净净。
周云意给薛竹隐擦了擦嘴角,端过放在高几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正好,又哄着薛竹隐:“薛大人把药喝完再睡。”
浓重的药味飘入鼻端,薛竹隐皱了皱眉,阖上双眼,抿了嘴唇,偏头避开。
周云意无奈:“喝了药病才会快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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