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溪边
安洁莉卡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子,虽然加斯多次用眼神暗示她别和我这种怪人多说话,但她还是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是森林中快乐又灵动的小鸟。
弗拉德往往是在一旁带着浅笑看着我们,神情柔和。
我看着马车窗外不断倒退到远方的树林和阴翳,忽然觉得这样的故事也不错。
但不论我如何选择,这样的旅程、这样平凡无奇的冒险,都不会持续太久吧。
如果我让弗拉德逃离了成为吸血鬼的命运,那么我一定会因为悖论而不复存在;如果他顺应既定的命运,那么这车上的所有人都会死去。
这就是你说的死结吗,弗拉德?
我托着腮,将半只手臂伸到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小子有什么好哀愁的?”加斯队长侧脸睨着我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哼着不知为何漫延至嘴边的曲子:“你的歌声久未听闻,因你已离去人海浮沉。各自经历的庸碌人生,让我厌倦,在每一个清醒的早晨。”
这好像最早是爱丽丝唱的那首歌吧,但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调子好像很不寻常呢,但是倒也蛮好听的,只是确实悲伤了些。”安洁莉卡歪着头评价道。
我笑了笑,继续轻声唱着后半段:“我目睹你离去,无可抑制地漂泊,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也无法让你驻足……”
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我们之间已经相隔了数百年。
我也无法让你驻足,因为……我果然还是不忍抛弃我们的过去——不,应该说,我们的未来。
我无法接受一个没有弗拉德的未来。
我擡眼,偷偷地窥视一旁的弗拉德。他窝在马车队角落里半躺着,双臂都被猩红的厚绒布披风盖住。那一瞬间让我以为回到了家里,他正窝在沙发里、将手埋在毯子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心底蓦然一恸,觉得好像有什么并没有改变。
安洁莉卡的话语仿佛被隔得很远,对视之间只能看清彼此眼底的纹路。
……等等!我倒是没什么,安洁莉卡不是他现在的爱慕对象吗?
我忿忿地挪开视线。
我暂时不知道能和他说些什么。
晚饭是外皮烤得焦脆但内里实际上松软的面包,淋上橄榄油放在嘴里嚼,小麦和炭火的气息喷薄而出。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食物,也算是旅程中难得的好味。
加斯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什么,愣是没看出来安洁莉卡是女扮男装的女猎人,在晚上安排守夜的时候甚至还想让安洁莉卡值班。我见弗拉德紧皱着眉头似乎左右为难,应该是怕暴露了大小姐的身份,但是又不信任安洁莉卡能够完成守夜的责任,便主动提出可以轮两班。
反正前半夜最好守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现代人,从天黑到凌晨两点都还是我的活动时间。
加斯队长最后给了我俩一人一个白眼,没多说什么,兀自在营地周围找了个地方躺下。弗拉德去哄安洁莉卡了。我一个人将铺盖裹在身上,用捡到的长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捣着篝火。
木柴燃烧发出了噼啪的响声,间或着那对安洁莉卡与弗拉德的低声交谈。大部分时候都是安洁莉卡发出长段的叮咛,而弗拉德只是顺从地应着声。
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点疑惑,这是男女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吗……?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似乎弗拉德更像是照顾人的一方。
我叹了口气,百无聊赖中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只好从车里的行囊中掏了一块土豆出来。既然都是冒险者了,怎么能不试一试冒险途中必不可少的——烤土豆呢!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点欣慰。至少这最后一程我可以陪弗拉德走完,说不定还能请他吃我做的烤土豆。
我也不知道怎么料理这东西,生土豆又非常硬,于是我直接把土豆丢到了篝火里。可能还得找点盐或者胡椒?我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但是只蹭到了头顶的绷带。不过绷带内侧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也许是我的毛囊正在顽强地想要让我重新拥有帅气的发型。
又等了一会儿,安洁莉卡那边的声音逐渐熄灭,我琢磨着土豆应该也熟了,就用匕首把它戳了起来。
刻意掩抑的脚步声自背后响起,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毕竟从前弗拉德就很喜欢从我背后突然现身,而我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脚步声。
“到换班守夜的时候了?”我得意洋洋地说着,觉得自己识破了他的靠近非常厉害。
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