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咽下差点破口而出的脏话,抽搐着平静的表情回过头来:“各种提前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吗?”
“没问题的,要相信菲尔德家的炼金术!……还有塞波利特、霍尔贝克大家的帮助支持!”
“好,干得不错。”我扭曲着嘴角露出一个鼓励和欣慰的笑容,强行合上双掌——隔着手套的双手拍出了喑哑的掌声,“的确,事不宜迟。深渊之门有一天不从内部被彻底关闭、人间就要再多遭受一天深渊的灾害。
“为了……为了我们所爱的、和爱我们的、和即将爱与被爱的人们,我们该出发了。”
终于有一天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领导者一样的话了。
可是我明确地知道,我所爱之人的其中之一,此刻应当正被困在海辛家那深紫色水晶所构成的棺椁中。
也许当这一场浩劫结束、凝固的深渊气息化解,这老宅就能重见天日,宅邸中的人也能够重新呼吸到人间不再污浊的空气……
但是我将没有机会和崔西道别。
看着营地中的同行们意气风发地应下了我的宣言,各自准备行装去了,我也放下了手中的长柄锤。
人间聚散,对吧。
有不期而遇的相聚,就有后会无期的离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不知道弗拉德现在在哪里,我还有机会向他道别吗?
我对着递给我深渊撕裂者v2.0的白大褂道了声谢,接过了其他家族带来的工匠打磨好的长刀,拿上了装有经过炼金术师们浓缩精炼的圣水的瓶子与喷剂。
我发现我一直装在包里的圣经已经因为颠沛流离而疲惫得打了卷。我把那些被折了的、被卷了的纸页压平。
无意间瞥到了褶皱的一页上写着:“已逝之人,自有亡者埋葬。[1]”
真是冷酷无情呢。
我把经书收回背包,又背起了所有的装备。
先遣队已经在那看似胶质实际坚硬如磐石的瀑布上凿下一个又一个坑洞,后来又经过了几次加固——他们把那道深紫色的瀑布改造成了宛如攀岩墙一样的存在。逆流而上,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说起来,这些凝聚起来的黏胶状晶体,总觉得是被什么人动过炼金术式转化的结果。”在我上方的是两个炼金术师年轻人,他们一边攀爬一边交谈着。
“你也发现了吗?这术式也太厉害了,我还是把他们凿下来的碎屑带回去研究才发现的,它伪装得简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
“这是否说明,深渊气息本身就是一种炼金产物?又或者是深渊里面也有许多厉害的炼金术师?”
“其实我曾经听我家前辈说过一个传闻,据说那个大名鼎鼎的弗兰肯斯坦——我是说那名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就曾经为海辛家服务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炼金术给海辛家留下了什么遗产……”
嗯?弗兰肯斯坦叔叔?
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啊。
自高空中我再一次回头望向已经远去的海辛家宅邸:那熟悉的砖瓦堆叠而起的、曾被童年的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最后一次见到崔西,她就是和弗兰肯斯坦在一起的吧。那么既然崔西在这里,弗兰肯斯坦在这附近就不成疑问了。
崔西、弗兰肯斯坦、莱拉斯、约瑟芬、维罗妮卡……弗拉德。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很多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会承担责任,在深渊目送大家离开、做好那个关门人的吧?
但是我才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这就是我的结局啊!
一定有什么办法!我一定还没有竭尽全力,怎么能够就这样接受命运或者说是世界的安排!那个曾经是我父亲的男人教会我的——只要离开了这个维度,任何一个封闭的空间都不再是封闭的空间——那就好好利用这一点不是吗?
心脏被抢走了、那又怎么样?自怨自艾自甘沉沦也不会让那个能够实现我愿望的能力回归,不是吗?……那就去抢回来啊!
并没有传出过教会离开海辛宅邸区域的新闻,也就是说,桐生李翠他们也是进入了深渊之门。只要拿回来就好了,找到她,或者找到加百列——假如她已经把那颗心脏物归原主的话。
没有热烈地拼搏过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已经挣扎到了如今,即便面目狰狞且疲惫,却从未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过,怎么能够现在就放弃?赎罪是我的,贪婪……也是我的。
要么死在玫瑰花上、要么死在玫瑰盛开前的荆棘中吧,崔斯特。我的尸骨不应当默默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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