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瞄了眼雪地里半死不活的季琛,愤声道:“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别人,我就把我父皇请来!”
短短几言,季琛已得知这位小姑娘的身份。
她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封号昭月。
单从这个封号,便能瞧出她所受宠爱。
是昭昭明华,高悬云间的月。
和他这样埋于深雪的蛰虫,天差地别。
少年仍在胡诌着话,“公主哪里的话,我们只是跟这个小哑巴开个玩笑,我们在玩呢。”
其余人附和:“对对,我们是在玩。”
昭月举步向前,擡脚踹在了少年腿处,让他吃痛之下,跪在了昭月跟前。
昭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冷冷问道:“这样的玩?”
少年既惊又怒:“你……”
昭月不依不饶,扬着下巴指向季琛,“给他道歉。”
少年犹疑起来,“公主,这…”
眼见少年未有道歉的意思,昭月陡然踩在了他的脚踝,拔高了声调:“道歉!”
痛苦之色附上少年面容,他扭曲着脸,对季琛道:“小哑巴,对……”
昭月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说道:“人家有名字,也不哑。”
少年羞愤难容,却碍于昭月的身份,硬着头皮道歉:“季琛,对…不起。”
昭月始才擡开了脚,对着一众少年道:“滚吧。”
看着几位少年悻悻离去,昭月才折身看向雪地里的季琛。她最是看不惯这样以多欺少的纨绔子弟,更何况此等事竟发生在皇宫内,她自要出面教训他们。
昭月弯腰向季琛伸出手,“你没事吧?”
季琛擡眼看着那干净纤细的手,于雪白中尤为夺目,他却不自觉地别过头,独自蹒跚着站了起来,低声说:“谢谢…”
话末,他对着她补了称呼,“公主殿下。”
昭月对他所唤有所不满,她撇了撇唇角:“我叫秦赊月。”
先前她不过是想以公主的身份压着那群人,从没想过要眼前此人也这般称呼她。毕竟这宫里并不缺整日里跟随在她身后,念着唤着她公主殿下的奴才。
但季琛偏不如她愿,垂首续道:“有劳殿下。”
昭月有些恼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她瞥见风雪深深里,他满身伤痕的模样,欲要发作的气势亦随之褪去,擡手唤来了宫人,“去,传太医来,给他治伤。”
季琛阻止了将领命离去的宫人:“殿下,不用了。”
随后留余昭月的,唯独一道勉力挺着脊骨,一瘸一拐出了宫的背影。
昭月惑于他一再拒绝,目送着被飞雪抹得昏沉的人,怒声自语道:“这人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季琛此后再听到有关昭月的消息,是几日后。
他无意间探听得知,小公主被圣上罚了禁闭,关于寝宫不得出。细究起缘由,竟是与他有关。
那日于宫墙内,昭月为了维护他,逼着那少年忍着羞辱给他道歉,待那少年回去后,以公主跋扈骄纵,不仅踹了他,还把他脚踝踩伤为由,让其父状告了圣上。
原本这样像是小孩子的过节,大人们不会过多深究。
奈何少年的父亲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在御前哭得声泪俱下,言之自己的儿子被公主踩了个残废云云。圣上无法,为了给他留个颜面,责罚了昭月,以平息此事。
昭月气恼至极,整日在寝宫内摔砸器物,不曾消停。
当然,在这件事里,无人关心与在意季琛如何。
也无人知,昭月受的责罚,起于季琛。
蛰虫虽是眠于泥土,却会在春解冻雪时,破土而出。
若论那段从黑暗无光里爬出的时日,季琛是如何度过的,他已是不记得了。
唯记月明昭昭,可渡千里。
年岁往复,他看着小公主长大,依旧明华动人,纯净无瑕。
但他手上的脏污却越来越重,黏稠的鲜血浸于双手,漫过不知多少层,早已洗不净,濯不清。
长年累月戴着的面具,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肤里,融着骨血与肉,再无分割。
他与过往那个沉默寡言,远离人群的孤僻少年越来越远。
他会用诙谐风趣的话,勾着随性的笑意,走进人群里。他也会受到旁人赞叹,佳人倾慕,家主褒奖。
他被世人冠以风流,冠以翩翩公子,诸如此类的称号,他从不在乎。
独独他自己知晓,他擅长在那座幽暗阴森的黑牢里,现出真面。以世上最残酷的手段,最血淋淋的画面,来得到审判的答案。
季琛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查到了当初使得昭月受罚的少年,其一家贪污枉法,滥杀无辜的证据。
封查其府邸当日,他从那少年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与惶恐。
季琛依旧在笑。
他从不在那座黑牢以外的地方,展露一丝真面。
却是在这样哭天嚎地,高楼倾霎之时,他的笑让少年觉得瘆人无比。
季琛听到少年斥声骂着他:“伪君子!”
彼时他漫不经心地捏着折扇,笑道:“多谢夸奖。”
话落时,季琛晃眼却见,纷杂人影里,那抹熟悉衣裙闯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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