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熹色正微,苏涿光抱她回卧房时,她早已半昏半睡了去,一双敛着秋波的眸紧阖,濡湿的长睫仍轻颤着,她的不安展露无余。
而待他把她安置好后,苏涿光悄声退离了卧房,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在了这间书房里。
一面回想着,苏涿光攥紧了捏着瓷瓶的手,他额角青筋暴起,细密冷汗雨下,那含霜饮雪的眸底淀足了悔意。
不多时,闻敲门声而起。
他收正着心绪,站起身拢好衣襟,复了冷峻神色,稍哑着声,“进来。”
来人是为季琛,他瞄了眼满地碎落的药罐,结合苏涿光此时的模样,奇道:“你这干嘛呢?脸色这么差,还没缓过来呢?昨晚你宴中出事,我可是为了此事查了一宿。”
提及昨晚,苏涿光眉峰聚起,抿唇不言。
季琛盯着他越发淡漠的面:“不想知道?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可就走了啊。”
话虽如此,季琛却没走。他觉得苏涿光极为不对劲,接而他步至苏涿光跟前,左右打量着他,“真不理人啊?”
随后他瞧见案处放置的黑瓷瓶,咦声:“腐生膏?你用这东西干什么?这玩意我都拿来审讯嫌犯,防止他们伤口长好,也可借着这膏折磨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苏涿光折身走至窗前,背对着季琛,不耐道:“吵死了。”
季琛始才留意到他衣袍缘处的血迹,定睛看去,应是随着那袍下的鲜红浸出,他蓦然出声,“等等。”
话落时,他垂眼瞧着那置于案处的黑瓷瓶塞口未合紧,似是匆促盖上的。
一个大胆猜测遽然浮现心头,季琛为之一震,随即惊异之色复上眉眼,他拔高了声问着苏涿光,“你不会自己用了吧?你疯了?!”
季琛不知他如此做的缘由。那腐生膏是可使伤口血流不止,且难以愈合的毒药,百害而无一利。虽这毒药不致命,但其致人痛苦的程度在诸多毒药里,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据他了解,这么多年来,苏涿光从未有这样的自.虐倾向。哪怕当年因苏夫人亡故,年少时的苏涿光郁郁寡欢,也从未有意这样作践自己。
苏涿光生有傲骨,是对此等行径不屑的。哪怕欲追随亡母而去,他亦是宁可折戟沉沙,殉身于沙场。
殊不知,这是苏涿光对自己的惩罚。
苏涿光淡然说着:“有话就说,没话走人。”
季琛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得以平息。
京中某处,闲云不成雨,故傍碧山飞。
“废物!”
一道喝声穿过庭院深深,抖落枝头残雨。
方杳杳居高临下地望着叩首在前的暗卫,那圆净面上此刻显着几分阴郁,她沉声说道:“我问你,昨夜我让你端给太子殿下的酒,怎么毫无作用?”
暗卫将头埋得更下:“主…主子息怒……”
“昨夜小的本是要给太子殿下送去的,结果中途被宫人当做献酒的叫住,一并给了我好几壶酒……那酒都是献给权臣贵胄的,毫无差别,小的一时没能分清…许,许是送错了…”
方杳杳脸色愈冷,这才明了来龙去脉,她怒极:“那你为何不早说?”
她好不容易在这中秋宴赏会上,以精心准备的才艺博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哪曾想半道杀出个本是无法参与宴赏会的周姝,将风头尽数夺了过去。即便她怀疑是乔时怜为周姝作假,可她没有证据。
就连秦朔也不知怎的被鬼迷了心窍,竟对周姝另眼相看。
她为了秦朔,再三放下尊严。可到头来,秦朔根本不把她放心上。
她对此心怀怨怼。
是以彼时方杳杳望着闷闷饮酒的秦朔,计从心起,吩咐暗卫扮成了宫人模样,为秦朔送去她备好的药酒。这酒,是她费尽心思才寻得,初尝时并不猛烈,会随着时辰推移,药劲越发汹涌。
但她掐着时辰,刻意接近秦朔之时,却发现他根本未有反应。甚至因其心情烦躁,秦朔推开了她,冷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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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将军府。
季琛将他洞悉的一切和盘托出,“事情就是这样,那方杳杳偷鸡不成蚀把米,离席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
见苏涿光默声而立,仍是心绪不宁。
他悠扬着语调续道:“我可是循着蛛丝马迹,才找到了罪魁祸首。你倒好,我这一上门来,连杯水都不给请我喝,还摆着架子不理人。”
苏涿光简言答道:“在想事,没空。”
季琛嘁了一声:“想什么?你如今还能有什么心事?我瞧着你二人琴瑟和鸣,感情至深。昨夜你在宴中不适之时,她可比谁都着急。”
“主子!主子!”
风来的嗓音不合宜的闯入。
苏涿光皱起眉:“什么事?慌慌张张。”
风来哆哆嗦嗦禀道:“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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