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六月。
仿佛为了证明高考那几天在这一个月中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哪怕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六号这天总会下起雨来，清凉雨水湿润城市的大街小巷。
做完上半年的最后一套卷子，意味着高中生涯走至终章，告别了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
丹思柔的考场就在楼道旁，她出来的早，在外面恭候姜禾多时。
姜禾随着人流出来，天气闷热，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润湿，丹思柔从包里拿出面巾纸，取了一张出来递给她。
姜禾擦拭掉额角细密的汗水，心神不宁地说道：“丹丹...我好像答题卡填错了。”
“......”丹思柔低低数落道：“你啊，怎么这么粗心。”
“我也不确定的。”姜禾小小声说：“好像填错了好像又没有。”
“这下好了。”丹思柔道：“你这二十天都想着这件事吧。”
但见姜禾一路惦记着这件事，随即心软下来安慰道：“好啦好啦，也别太伤心。一般不确定做了还是没做的时候，往往都是做了。可能你当时默默提醒自己不能填错，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事后关心则乱，记忆产生了偏差。”
听完这番话，姜禾想通了不少。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填错，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丹思柔看了看她，久久相处下来愈发觉得这人心性像个小孩，前一秒还在闷闷不乐，后一秒抱一抱哄一哄笑地比天上的月亮还动人。
考试完的这天晚上，周以提议跟学校里几个玩的好的朋友一起聚餐。丹思柔倒是没什么意见，现在毕业了，她跟姜禾的关系不必因为职务方面的原因而隐瞒大家，她也想把自己的alpha大大方方地介绍给朋友。
丹思柔跟周以都欣然接受，姜禾却因为爷爷的原因委婉拒绝。今天小姨回国，爷爷让她不要在外面胡玩太久早点回家吃饭。
于是她们便把聚餐时间改为明天晚上。
下午五点半，姜禾回到家里。
李姨到来多时，已经风风火火地在厨房忙碌起来，菜肴的香味丝丝飘到客厅里，姜禾一打开门便闻到这股食物的清香。
彼时爷爷正好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森严的一张脸上此刻露出少许关怀，问道：“小禾，考得怎么样？”
“还行。”姜禾便取下挎包边说道。
“跟之前的模拟考比起来呢？”姜秉泰问道。
“差不多吧。”姜禾不假思索地说道。
姜秉泰微锁的眉头舒缓些许，他知道姜禾过往的成绩，自高三下学期以来便稳步维持在年级前三十，那么只要姜禾正常发挥国内的高校几乎可以任意选择。
“那去海岛大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姜秉泰欣慰地说道。
老人顿时慈眉善目了起来，伴着丝丝缕缕的食物清香，偌大的别墅难得有了一丝温度。
而姜禾却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看着爷爷此刻和蔼的笑容，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从她记事起爷爷一直都是严格的形象。
姜禾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风起云涌。
她不想让爷爷伤心，可又是真真切切地想为自己争取些东西，再三犹豫之后，以商量的口吻坦白道：“爷爷，我不想去上海岛的那所大学。”
果然，爷爷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止住，先是不可置信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尽管从来没有白纸黑字确认过姜禾未来要上什么大学，平时交流中不乏提起过海岛的事宜，大家心知肚明，姜秉泰一直以为姜禾以海岛大学为目标。
所以，这一刻姜禾告诉他她不想去海岛大学，这属实出人意料。
“没发生什么。”姜禾说道，话既然已经出口，索性坦白：“以前那是爷爷对我讲了很多关于海岛大学的故事，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觉得有意思就一直把它当作未来的考学目标。但是现在，当我的人生有了更多经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志向不在那里，海岛是爷爷对我的期望，可是我自己想去首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姜秉泰气地身子颤颤发抖，撑着拐杖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你怎么会不喜欢海岛。我，还有你妈妈，都是在海岛大学毕业的，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姜禾张张嘴，欲反驳些什么。她这么多年一直遵照着爷爷给她安排的生活方式，逆来顺受惯了导致关键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沟通。加上爷爷现在情绪状况不好她不敢气他。
好在不想去海岛的执念深刻，她没有因为爷爷在生气而妥协，心平气和地说道：“爷爷，我已经成年了，希望你能给我自主选择的机会。”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响彻偌大的客厅。
李姨听见这边的声响来不及洗手赶忙从厨房出来查看情况，便见着刚刚还和和气气的老人维持着扇耳光的动作，面前站立着的女孩被这浑厚的一巴掌扇地嘴角流出些许血痕。
“这是怎么了？”李姨赶忙上前将姜禾护在怀中，恳切道：“先生。”
姜禾脑袋被扇地晕乎乎的，耳鸣声不断。
“混账东西！”姜秉泰愤怒道：“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不是，我对你的安排到底哪里会害你。”
“好啦好啦，先生，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的，都别气了好不好，一会儿三小姐就回来了，她难得回来一次看到这个画面多不舒服。”李姨充当着和事佬，两边各劝一句。
姜秉泰拄着拐杖背转过身，临走前不忘指着姜禾说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说完，年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道上。
见在这个家里向来说一不二的家主离开后，李姨又劝姜禾：“小禾，别生气。你爷爷啊也是为了你好，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切莫因为打了你就跟他怄气，他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体谅他的话那他得多孤独啊。”
姜禾一句话也没说。
左边脸颊火辣辣的。胸口好似堵着团东西，李姨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显得有些聒噪，她听不进去，只想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李姨欲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她闷闷地说“我不坐”，而后孑然离开了家。
独自走在城市街道上，下过雨的夜晚微风凉凉，拂动着女孩顺长的马尾。
夜风吹散身体的躁意，一颗心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是姜禾第一次在爷爷面前吐露心声，第一次忤逆他的安排，爷爷会生这么大的气似乎是在意料之内。在这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过心存侥幸，以为爷爷能够理解她。
就像爷爷现在没办法轻易动摇她的想法一样，她也无法左右爷爷多年以来的强势。
未来困难重重。
姜禾看着随风晃动的枝叶。
她暂时还不想这么早回家，回家以后若是爷爷频频施压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坚持，心中空有执念，没有丝毫底气。
这一刻，她好想好想丹思柔，想跟她说说现在遭遇的困境。
她尚且还不确定要不要跟丹思柔说，意识恍惚之间，没想到身体如此诚实，不由自主地便将电话拨打出去。
“喂，姜禾。”
少女温柔的声音仿佛贴着耳畔，姜禾听了心中顿时涌过一阵暖流。
她呆呆地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久久没有说话。
丹思柔怀疑她误触了，便再次说道：“姜禾？”
“哦哦。”姜禾赶忙应声。
“你没误触啊。”丹思柔低低地笑了下。
嗓音十分撩人，姜禾注意力情不自禁地集中在女友身上，“没有，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不是刚刚才见过面吗。”丹思柔轻笑道。
“嗯。”姜禾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任性，“刚刚见过面也还是想你。”
“那就视频吧。”丹思柔宠溺道，又问道：“现在方便吗？”
“方便。”姜禾不假思索地说道，忽地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有四根手指印，丹思柔看见了难免会担心，还是先不见面比较好，遂支支吾吾地改口道：“......嗯不太方便，就这样说说话就好了。”
丹思柔默了默，听出她的怪异，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再三追问，姜禾只好坦白：“跟爷爷闹了点不愉快，你不用担心，我马上解决好的。”
“那你现在不在家？”丹思柔问道。
“嗯。”姜禾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我在外面冷静一下一会儿就回去。”
“在哪里，要我来找你吗？”丹思柔轻声说道。
“不用了。”姜禾苦涩地笑了笑,“你还有没有吃饭吧，先吃饭，一会儿我就回去了，真的。”
“我现在怎么可能吃得下饭。”丹思柔柔声问道：“你在哪里？”
姜禾推辞不过，只好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来找你吧。”
或许是平日里经常通往从家到丹思柔家的路上，以至于哪怕是现在这样无意识地散步，出于惯性思维走的依旧是这条路，现在赶赴丹思柔家也不需要走太多额外的路程。
她们约定在小区内的草坪会面。
丹思柔恭候多时，见到昏黄路灯下那道颀长无助的身影，眼睛一亮，“姜禾。”
姜禾见到女友，挤了道笑容出来。
丹思柔以目光迎接着她走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女孩白皙面庞上几道红印触目惊心。
丹思柔陡然想起之前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姜禾爷爷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电话里姜禾说跟爷爷起了争执，那么也不难猜出这几道红印是出自于谁的杰作。
纤纤手指捧住姜禾的半边脸颊，丹思柔心疼地问道：“爷爷又打你了吗？”
姜禾看见她满心满眼的关怀，心里温暖的不像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在丹思柔面前，难得卸下心防，露出那高冷面孔下鲜为人知的无助一面。
“痛不痛？”丹思柔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女孩嘴角。
微微痛意袭来，对于遭遇过太多伤口的姜禾而言其实也不算什么，但面对女友的关怀，生理感官放大了许多。
“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姜禾说道。
丹思柔牵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来，问道：“怎么会跟爷爷吵架呢，还把他惹得这么生气。”
老人应该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地把孙女打一顿。
想起离家前的一幕幕，姜禾胸口又拧巴起来，吐息完，说道：“我跟爷爷说了我不想去海岛上大学的事。”
“只是因为这个吗？”丹思柔惊讶道。
姜禾点点头，“他一直都想让我去海岛读书，也一直觉得我也是这个想法，今天我违背了他的意愿，一时接受不了吧。”
丹思柔若有所思着，看向身旁受伤的alpha，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问道：“那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呢，是因为我吗？”
“你想跟我一起去首都对不对？”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姜禾看着女友柔美的容颜，那纤长睫羽在微风吹拂下根根分明，特别好看。
姜禾没有否认，大方地点点头，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
“海岛大学进去的门槛很高，但毕业之后前途无量。爷爷希望我学成以后往政途发展，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喜欢相对自由一些的生活，能有时间陪伴你的生活。”
丹思柔听完她的话，欣慰地点点头，心里对这番行为的对与错有了自我评判标准。
看着女孩的眼睛，鼓励道：“做你喜欢的，不论发生什么，有我在你身边。”
姜禾由心地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从与爷爷发生争执到现在，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姜禾恍然想起从前，被爷爷教训以后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自己房间面对着墙壁反思。
除了小姨，她找不到能够与她交心的人。
小姨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未必事事都能站在她的角度出发。
她并不是生来就如此淡漠如此高冷，只是在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壁憋回太多泪水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
而现在，她有了可以倾诉衷肠，也可以委屈撒娇的人。
她是个alpha，同样也是个心思敏感细腻渴望关怀的女生。她常常希望丹思柔遇到麻烦能够第一个想起她，依靠她，可她自己又谈何不是如此，她也依靠着丹思柔，或许体力方面AO有所差距，但丹思柔却是她心灵上的避风港。
“想要抱抱你。”姜禾目光潺潺，像只bulgbulg的小狗。
“来吧。”丹思柔轻笑，只想做些能够让自己alpha开心起来的事。
姜禾坐过去了些，紧紧环抱着女友盈盈一握的腰肢，下巴轻轻地枕在她的香肩，鼻间能够闻到丝丝绒绒的花香，清新醒脑。
姜禾安逸地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想好回去要怎么面对爷爷了吗？”丹思柔看着女孩毛绒绒的头，轻轻问道。
姜禾想了想，说道：“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坚持到底。”
“但是也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知不知道。”丹思柔轻轻哄道。
姜禾现在多少还是处于上头状态，压抑久了的人一旦决心迈出那一步，容易不管不顾，丹思柔担心她会太过冲动做出些伤害爷爷的行为。
“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受气，你一定要心平气和一些，好好跟他沟通。”她又轻声交代道。
“我知道。”姜禾点点头，“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丹思柔欣慰道。
她们坐在皎皎月光下，今晚天色极好，夜空中点缀着许多星星。周围往来着饭后散步的人们，生活稀松平常，却又充满惬意。
姜禾补充满能量，有了丹思柔的鼓励与陪伴，她已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回到家里，令人意外的是门没关。
姜禾拧着眉，诧异是不是小姨到家了。
然而家里冷冷清清的，客厅有一丝凌乱，姜禾环顾着周围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李姨匆匆忙忙地从厨房走出，拿着手机手忙脚乱地准备拨打电话，撞见姜禾双眼顿时一亮，忙说道：“小禾，先生他刚才心脏病发作，三小姐带他去医院了，你现在快点跟我一起，快。”
姜禾大脑嗡嗡的。
她好不容易充满能量，穿盔带甲莽足了劲做持久战的准备，一行百余字不到的话便令洪水漫过堤防，轻而易举地摧毁防御。
她们打了一量车，火急火燎地赶赴医院。
一路上，姜禾心神不宁，生怕爷爷被自己气出什么事，双腿无力如踩在棉花上。
在医院，姜禾久违地见到小姨。
姜昱程穿着干练的白色西服，脸色相对还算平静，见姜禾无比焦急乱了分寸，忙安抚道：“小禾，别太担心，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这是老爷子老毛病了，让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姜禾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还是不太放心：“真的没事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女孩声音沙哑，眼里尽是自责。
姜昱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没事的，你还不相信小姨吗？”
姜禾缓下来不少。
她们在病房外坐了会儿，姜昱程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姜禾，问道：“小禾，你吃饭了没有？”
姜禾思绪恍惚，许久没有回答，李姨便代她回答道：“应该没吃。小禾跟先生吵架的时候菜都没烧完，她就一个人出去了。”
姜昱程点点头，道：“那李姐你先带她去吃点东西，今晚就不用过来了，爸爸这边有我照看就好。”
“我不饿。”姜禾擡起头，怔怔说道。
“怎会不饿。”姜昱程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都已经听李姐说了，这件事情等老爷子好点之后交给小姨，小姨帮你劝劝他，老爷子还是很听我话的。”
姜禾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昱程便又劝道：“听话。刚刚考完试已经很累了，好好回去睡一觉。”
“老爷子暂时还不会起来，这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区别。再说，他就算醒过来，见到你估计也能重新睡过去，你还是别出现在他面前气他了。”
最后一句话多少起了些作用。姜禾不再执着，听从小姨的建议，准备回家。
姜昱程又交代李姨：“李姐今晚你就别回去了，陪一陪小禾。”
“好的三小姐。”李姨应声道。
姜禾回到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起初李姨照顾她的情绪，怕她陷在悲伤中走不出来，没少找话题与她闲聊，姜禾的心情难以挽回，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全程都是礼貌性地回复一二，久而久之李姨把话唠完了，便一路沉默下来。
这一天晚上，姜禾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醒了过来。
好似一晚没睡，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眼睛
姜昱程见她这么早过来，本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这侄女跟老爷子感情深厚，老爷子又是因她而旧病复发住的院，她心中有个疙瘩怎可能这么轻易便解开。
姜昱程便与姜禾换了班，除她们两位亲属外，又请了专门的护工。也就是家属心里放不下，要不然都不需要她们过多操劳。
医生说姜秉泰大概要四十八小时才能苏醒，今天属于四十八小时以内，自然没什么意外。
姜禾在医院照看大半天，晚上姜昱程来换班。
出了医院后，姜禾径直去到丹思柔家里。
“怎么样了？”丹思柔问道。
白天她们通过电话，丹思柔得以知道姜爷爷现在的状况。
“还是没有醒来。”姜禾说道。
考试那几天过于兴奋，睡眠质量不佳。这两天更是几乎没睡，尽管她还是没有那个心情睡觉，但眼皮已经不受意念控制，眼角频频流下几滴生理性泪水。
丹思柔实在担心她的状态，轻柔的身子紧紧贴着女孩，摩挲着她的衣物，轻声问道：“做吗？”
姜禾痴痴地看着她，少女水润的桃眸刻在眼中，心念微动。
她张了张唇，小声婉拒道：“......我现在没有心情。”
丹思柔顿感意外，这实在有些违背她往常的作风。
以往，姜禾怎么也不尽兴，这次难得轮到她来主动，女孩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可见姜禾现在有多不安。
她既然不想做，丹思柔也没有强求。
把她轻轻带到床上躺下，掖好被子，轻轻说道：“好好睡一觉吧，我陪着你呢。”
尽管现在才九点，丹思柔悉心地把灯熄灭，就着姜禾身旁躺下来，任由女孩抱着自己。
姜禾起初抱她抱得很紧，后来力道渐渐放松。丹思柔还没习惯这么早入睡，黑暗中望着女孩的面孔，见她已经熟睡，这才放下心来。
睡梦中的女孩安静得像个孩子。
丹思柔吻了吻她的额头，便也渐渐进入梦乡呢。
第二天。
丹思柔七点多便起来，见女孩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姜禾这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洗漱完刚好是午饭点。
睡眠是最好治愈心灵的良药，明明姜禾什么也没做，心情却舒缓了不少，不再像前两天那么沉重。
吃完饭，丹思柔要送她到医院，姜禾说不用，丹思柔说跟夏琳约好去逛商城，正好顺路，姜禾便没再说什么。
医院里。
小姨和李姨竟然都在。
小姨见到她，便说道：“老爷子已经醒来了，你现在最好别进去，他还没恢复完全，就算要气也得等他完全好了再说。”
“我不气他。”姜禾小声反驳道。
姜昱程没再说话，取了水杯打水去了。
她一走，李姨便拉过姜禾的手，小声耳语道：“小禾啊，不是李姨多嘴，你真的得体谅体谅你爷爷。这么大年纪出入医院一趟多受罪。”
姜禾点点头，诚恳道：“我知道。”
“还有啊。”李姨小声道：“三小姐不让我跟你说，但我这老婆子就是多嘴。先生交代我们，见到你就跟你说‘如果你希望他死的话就尽管去首都吧’。”
姜禾听到这话，下唇咬得发白，身子极具颤抖着，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姜昱程打完热水回来见她这番模样，又瞧见李姨站在一侧一副心虚的样子，皱了皱眉，“李姐，你都跟她说了？”
李姨见瞒不过三小姐的眼睛，索性大方承认：“三小姐，我这也是为了小禾好啊。万一，我是说万一，先生真的撑不住小禾还那么年轻，难道要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中吗。我这人没念过什么书，老实说我也不懂怎么因为这些事情吵起来，一般人想去念海岛大学都念不上，小禾你怎么就这么抗拒呢。”
姜昱程淡淡数落道：“李姐，你不懂。小禾的事情你也操劳坏了，这些天好好休息一下，你休息期间的报酬我们会照样发给你。”
“三小姐，这你就见外了。”李姨说道。
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