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高压和痛苦，迟烟不敢去想。
她扬唇，倾身给他一个拥抱。
“都过去了，以后的人生只有快乐。”
“你陪我快乐。”他的声音闷闷响在肩窝。
迟烟郑重点头：“好。”
彼时的电影播放到最后一个场景。
男女主在满天火红的枫树林里相拥。
背景音乐中的钢琴音如泉水流淌，音符跳动，舞出一曲宿命。
程唤偏头过来，将桌面上的黑色皮面笔记本放到她手中。
“打开看看。”
方才晚餐过后见他写得认真，还以为是关于工作的事，现在却主动让她看。
迟烟从他怀中坐起，翻开封皮。
本子崭新，显然刚刚拆封。
翻开第一页，纸业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厚重。
迟烟静静地看内容——
关于想和阿烟一起做的100件小事。
迟烟：……
用这么成熟潇洒的笔记来写恋爱规划，她确实没能想到。
程唤丝毫不觉得尴尬，支着下巴解释：
“苏屿教我的，说他初恋女友曾经给他写过这个，他觉得很有意义。”
见迟烟看着他，他又补充：“他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内容是我自己想的。”
迟烟仍是不说话。
程唤淡然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挑眉不确定地问：
“很幼稚？你要是觉得幼稚咱不做了——”
“不是。”
她很快打断他的退却。
不是觉得幼稚，而是觉得，能够切切实实感受到的在乎和爱意真好。
她忽然觉得感情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的能量磁场，比如残缺的爱会让人患得患失，而健全的爱给人带来底气。
于亲情，于爱情，似乎都是这样。
她笑笑：“不幼稚，我喜欢这个。”
“那就好。”程唤弯起唇瓣，“我刚才想了十条，你再补充一下，以后的再慢慢想。”
迟烟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洁白的纸面，认真地看这些内容：
1.每年生日两个人都一起开开心心度过。
2.每周或每天有敞开心扉的谈心时刻。
3.一起去游乐场
4.每年一次的远途旅行
5.一起看日出
10.希望我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看到最后，迟烟莞尔。
明明是100件小事，却被他写成了愿望清单。
每天、每周、每年，每个字眼都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属于他们的未来。
临出院的最后两天，医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彼时的迟烟刚刚把来探病的晓雯送走，返身准备乘电梯上楼，却在转角看见了陆藤。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曾经见面时的潇洒，面颊上青色的胡茬显眼，头发没有打理，随意拢着，带着明显的憔悴。
迟烟不想与他再有什么接触，移开视线准备离去，在即将错身的时候，嚅嗫了半晌的陆藤终于开口：
“对不起。”
迟烟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细想来，这些爱恨纠葛就像蝴蝶振翅产生的效应。
黎妙的偏执和疯狂由陆藤而生，因程祁森而加剧，这场龙卷风谁也逃不过，连无辜者也受牵连。
而在承受过无妄之灾过后，即便看到罪魁祸首摆出后悔莫及的表情，正常人恐怕都无法大度原谅。
她眼中没什么情绪：“请回去吧。”
话音落，陆藤深吸气，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什么？”
迟烟闻言诧异，心中荒唐不解他是不是有什么错觉。
“我承认！”陆藤双眼含泪，“我承认当初最开始接近你是黎妙授意的，可是相处过后才发现，你不像她厌恶的那样，你那么温柔善良，弯起眼睛对我笑，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迟烟听不下去。
她对他向来边界清晰，谁成想就连礼貌微笑都能被解读出别的意味来。
她神色越发冷漠：“我之前只把你当做朋友，现在只想当个陌生人。请你离开。”
“请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黎妙逼迫的！”
陆藤突然急切起来，言辞间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姿态，迟烟只觉得讽刺。
当初同意来接近她的是他，在危急时刻拔腿就逃的也是他，怎么到头来，倒成了他最无辜？
迟烟懒得拆穿，也不想纠缠，转身便走：
“我不认为我有理由听一个绑架过我的人说胡话。”
“迟——”
“我报警了！”
眼见陆藤想要靠近，迟烟攥紧手心，厉声呵斥。心中忐忑得犹如擂鼓，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
陆藤惊慌地僵直一瞬，而后露出颓败放弃的神情。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态度决绝，他声如蚊蝇地说了句“对不起”，失魂落魄地离开。
走廊狭长，因为生怕他会像当初黎妙那样，又奔回来做出攻击，迟烟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转角多时，才松开紧握的指节。
浑身武装的防备卸下，显露出原本温和的神情。
麻烦终于离开，她叹口气，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
视线不经意擡起，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伫立已久的年迈身影。
迟烟赫然屏息，看他缓缓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眉宇轩昂，不怒自威，程唤的眉眼与他相像五分。
“迟小姐，我是阿唤的外公。
可以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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