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起来的样子轻盈自然,像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孩子。
解昭文犹豫片刻,最终跟了上去。
他们并肩穿行在墓碑间。
没有魇气,没有寒意,只有潮湿草地与轻轻虫鸣。甚至连天上的月亮,也不知何时变得比刚才更亮了些。
小男孩忽然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梦见小时候我和爷爷去河边钓鱼,他说要做鱼汤给我喝。”
他语气安静,没有煽情。
“可我醒来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爷爷脸上没有眼睛了。”
解昭文一怔。
“你爷爷怎么会没有眼睛?”
“我也不知道。”他认真地说,“但梦里的他,就是那样子。”
风,忽然一顿。
解昭文终于停下脚步,站定。
她察觉到了。
四周虽然安静,却有一种诡异的“过于真实”感,就像是梦境伪装成了现实,但漏了一丝线缝。
小男孩站在前面不远,望着她:“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哪里怪怪的?”
她低头,忽然发现。
自己竟然踩在一张完全看不见白天来过的墓碑上。
那墓碑的边缘极其模糊,好像只在这一刻显现出形状。上头的字迹斑驳,刻着:
“阿生之墓”
她猛地抬头。
小男孩还站在那里,笑容温和:
“我找到它啦。”
解昭文抬头看着他,耳边突然叮的一声,面前的整个场景在她面前转换。所有的一切像是化了的糖果。
再次恍惚又重新出现在了黑夜中,解昭文眨着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到底是不是现实。
墓地里空无一人。
风停了,虫声也静了。
像是某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抽,把整个世界的幻象从她眼前撕开。
脚下泥土冰凉,墓碑残破,碑面上的字迹已经磨得看不清了,但她仍能辨出些许轮廓,那上面刻着:
“阿生之墓”。
她抬头望向四周,一切都和白天一样——荒凉、沉寂、普通。没有那个孩子,也没有那条被他领着走过的小路。
“——解昭文!”
有人在远处喊她。
她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一排排歪斜的墓碑,快步朝她走来。
百里玉祁穿得单薄,额前有些湿汗,显然找了她一阵。他走得快,却在临近她的那一刻突然放慢脚步,像是终于确定她还站着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你跑哪去了?”他没有斥责,语气沉稳,但眼神实打实地透着刚才的焦急,“我刚才在祠堂一转头你就不见了,后山也没你人影。”
“我……”解昭文偏过头,视线落在脚边的墓碑上,又看回他,“可能又进了‘另一个地方’。”
“见到什么了?”
“那个小男孩。”她顿了顿,补上一句:“还是白天那个样子。没有怪物的样子,也没对我怎么样,只是……像个正常孩子。”
百里玉祁眉峰轻蹙。
她轻声道:“他说自己叫阿生,还带我看了他爷爷的墓碑。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觉……但我能感觉到,他是魇。”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语气有些不确定:“可能跟我身体里的魇有关,它能让我进到某种……魇构建的幻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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