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了一声,带着点无奈:“老头子倒是挺乐意去,什么阴阳宅、怪病缠身的他都能听个两小时,我大哥前几天陪着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第二天直接让我把之前搁着的资料翻出来,说这种事,让事务所去接比较合适。”
“他说我们动手不合适,太不像话。”
“所以。”钟舜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眼神扫了一圈屋子,“你们有没有空,接个活?地儿不远,就是南郊那家私营殡仪馆‘安道园’。听说最近那里......闹鬼。”
解昭文抬起头:“鬼?”
“是那个入殓师说的。”钟舜说。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百里玉祁取下嘴里的烟,眯了眯眼,把文件袋抽过来:“所以是魇出没?”
“我不知道。”钟舜耸耸肩,“我只知道我哥回来说了一句:‘地方有点怪,但是不知道哪里怪了。’”
解昭文握着煎饼的手微微一顿。
她听见钟舜又说:“他还说了一句——那地方的‘死人’,可能没真的死。”
......
一周前,安道园。
入殓间的灯总是亮着的。
哪怕没人,哪怕是凌晨三点,走廊尽头那一盏老式日光灯也会一直嗡嗡作响,像是有东西在它里面喘气。
林采禾早就习惯了这声音。
她做这行五年了,入殓化妆、缝合伤口、为死者穿戴寿衣、补好面容,再送进冷藏间,一气呵成。死人比活人好伺候,他们不抱怨,不反抗,也不会质疑。
她今天下了晚班,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六分。
换完衣服,准备走出大门时,她却听到了身后那阵细微的摩擦声。
像是纸在动。
她回头,走廊两侧的灯一盏一盏亮着。
但她记得很清楚,今天傍晚之前,二号殿刚进了一批纸扎人,放在外厅旁边的小祠堂里。有人订了传统的全套——纸新郎、新娘,童男童女,牛头马面,还有几十个冥侍。
她想了想,转身回去。
门口的感应灯没亮,她走过去,手背一贴,开门,门轴“吱呀”一声。
然后她怔住了。
整间屋子空荡荡的,纸扎人一字排开,面向中堂,静静地站着。他们一动不动,姿势也一模一样,像是她下班前摆好的那样。
但是。
他们的眼睛,是红的。
不是那种节庆用的红点,不是画师在眼角点的朱砂痣,而是——两颗泛着微光、几乎像是用红墨笔狠狠涂抹的血色。
林采禾皱起眉头,靠近一步去看。
纸扎人的眼睛原本是空洞的、黑白分明的毛笔描线,她亲手画的,能分辨笔触。但现在,白眼仁已被染透,甚至有点晕染开来,就像是有人拿指甲抠进去,把那一点点黑漆扩成了整个眼窝。
“……是谁改的?”
她低声嘟哝,但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撞了一下,又撞回来。
没人回答。
她下意识想去摸手机,但口袋是空的。
换工服的时候忘在了更衣柜里。脚下的地板忽然传来一点很轻很轻的“咯吱”声,她猛地抬头。
其中一个纸人,似乎动了。
她不敢确认。
不,是风吧——她勉强说服自己。
屋里很冷。她吸了口气,转身就走。她不想查监控,不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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