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丹,你这人,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你就没有痛苦愤怒的时候吗?你怎么总是一种万事掌控在手的态度啊,跟你说话好没劲。”
一个转瞬,乔幽躺在了手术床上,身体被紧紧绑缚,一点也无法动弹。
曾老师把手术刀递给齐璇和旁边的凌语,“黎丹的异能是非常罕见的光系,她不愿意留在女大,异能留在她的身体里就是暴殄天物,你们经常上解剖课程,一直在剖析污染物的能力,今天,这是你们真正的课程,剥离人身上的异骨。成功了,你们就是天之娇女,不成功,你们会泯然于众。”
“你们是联盟女大的学生,联盟女大的校训是什么,挺起胸膛大声念出来。”
“如果连今天这一课你们都无法完成,那你们还怎么做一个对全人类有用的女人。”
锋利的解剖刀在乔幽的身上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像拉锁声。
疼痛也随即冲击乔幽的意识。
剥皮敲骨是何等的疼痛啊。
她几欲晕死过去,但意识始终清醒地感受着这份疼痛。
“丹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曾老师说,你结婚只会污染光系能力,把能力从你身上剥离,对你好,对大家都好。”
“丹丹,我始终不忘初衷,我要做对全人类有用的女人,你弃如敝履的东西,我很努力地想要得到。”
“丹丹,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我们女人的崇高理想。”
“黎丹,我很欣赏你,你一直是我的榜样,很抱歉,我现在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我没办法。”
“黎丹,我没办法,很抱歉,你恨我吧。”
凌语和刘璇是第一次做剥离异能手术,她们极力想要镇定,她们试图和黎丹说话转移自己的恐惧,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坚定自己的信心。
剥离手术长达四天,直到异能从身体中剥离的一瞬间,乔幽察觉到身体陡然一沉,像是支撑身体的脊背被拆走,整个人被空气压得喘不过气。
“老师,黎丹,黎丹怎么办?她好像昏迷了……”
曾老师打断她的话,“不用管她,失去异能活不了多久。快点,趁着异能的活性还很强,去隔壁做植入手术。”
乔幽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动。
但没多久,她睁开眼,从床上慢腾腾地坐起身。
身上的电子束缚带在手术结束后就已经自动松开,她身上血肉模糊,那些人争分夺秒,没时间为她的伤口缝合,当然主要也是,在他们眼里,被剥离异能的她算是死亡人士。
乔幽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她的身后,血像尾巴拖了一地。
离开这间手术室,她果然看到了旁边的解剖室,解剖室里,是她刚解剖过的牡丹花污染物。
原来,这最后一堂解剖课程,先让她解剖实力强大的牡丹花污染物,是为了耗干她的精神力,让她无法在精神意识里挣扎反抗,像小绵羊般乖乖被宰。
乔幽进入解剖室,把刚刚自己解剖过的牡丹花污染物晶核植入在她被取走的骨头空缺处,也是心脏下方的胸骨位置。
她把自己身上的所有伤口,一点一点缝合。
人的异骨承载异能,但用现有仪器无法查出异骨在什么位置,是哪根骨头,所以只能划开血肉,再用仪器一次次地感应。
身上伤口太多,缝合完毕后,乔幽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是一间味道霉潮的小黑屋里,空间狭小,空气腥污。
“你醒啦。”是刘璇的声音,“黎丹,我一直很羡慕你,就算现在,也很羡慕你,异骨被挖,你能给自己植入一颗污染物的晶核,身体竟然能和晶核成功融合。”
乔幽声音沙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是实验楼的地下三层,这里都是人被植入晶核后过渡地,你周围有很多人,不过他们都有排异反应,没人会像你融合得这么完美。过两天,你应该能去地下四层了。”
“地下四层?”
“嗯,去了你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乔幽已经镇定,她盯着刘璇,“凌语呢?我的异骨被移植在了谁的身上?”
“凌语,她的身上。”刘璇的声音泛着隐忍的嫉妒酸涩。
乔幽笑了一声,刘璇大概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情绪,问乔幽,“黎丹,很抱歉这样对你,但我们立场不同,为了全人类,我只能这么做。你去了地下四层,我没法再见到你,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吗?你的家人什么的……”
乔幽打断她的话,“童博,我未婚夫,麻烦你告诉他,我有了更好的结婚对象,他没钱没权,我看不上他了,不想再见他。”
刘璇有些惊讶,“只有这一件事吗?”
“对。”
“好,我会帮你,让他不被连累。”
刘璇的声音逐渐远去,乔幽眼前一黑,再次被黑暗吞噬。
醒来时,她浑身赤/裸,躺在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中,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异种。
她的身体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无比难耐,她主动靠近异种,欲望支配大脑,和异种勾缠在了一起。
笼子外,是无数面色亢奋。兴奋的男男女女。
他们声音激动,他们的目光炙热,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着笼子里的画面。
“她是个奇迹,我们终于可以自己造出养料了,有了养料,可以改善无数人体质,人类强大不再是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跟异种抗衡。”
“我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真希望在我死之前,人类脱离异种魔爪,好想给下一代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类家园。”
“会的,会的,她就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火种。”
那一天开始,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和笼子里的异种交、、配。
笼子里被放进来的异种不止一种,她记不起和多少异种交合过。
某一日,她终于找到机会,在研究人员打开笼子试图带走昏迷的异种时,她冲出牢笼,朝外狂奔。
电子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光芒大亮,她适应光线,看到了门外站着人。
她赤着身体,长发披散,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异种留下的痕迹。
脏污、丑陋、不堪……
她的对面,是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童博,她的未婚夫,她曾想要与他牵手一起为人类奋斗。
但现在,她站在他的对立面。
安保人员迅速上前,将针扎在她脖颈。
她听到他身边的人说,“她就是1号,她为自己做的移植手术,非常完美,至今没有任何实验体能超越她,她是我们人类反抗异种踏出的第一步,她是人类的里程碑。”
……
羞耻与愤怒如同潮水淹没乔幽。
但她没有失去意识,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光明重现。
牡丹的脸,放大在她面前。
乔幽这才发现,她瘫坐在椅子上,牡丹俯身居高临下盯着她。
“你的精神为什么没崩溃?你怎么没死?”
牡丹的语气很古怪,似乎钦佩,又似乎嫌恶憎恨,总之特别复杂。乔幽很想说,她没有精神力,她的字典里没有精神力崩溃这种词。
但此刻浑身虚弱,牡丹的前半生在短暂的时间内被她真切地体验了一遍。
疼痛、绝望、恨、怒、怨、还有羞耻与不堪……
那些复杂的情绪汇聚成水把乔幽浸泡在里面,乔幽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抽离。
牡丹没给她这个的时间。
牡丹松开和乔幽贴着的手,继而,把手掌按向乔幽的脸,她掌心里,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绽开,覆盖在乔幽的脸上,紧紧贴吸。
牡丹一字一字,缓缓说,“我需要你这具干净的身体,我很欣赏你,但抱歉,我不得不杀你。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我没办法。”
曾经的刘璇站在手术台前,拿着手术刀扎进她身体里时,也这么说过。
可是牡丹想,刘璇说这话时,还有选择的余地。
但她如今,穷途末路,唯有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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