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当然是有理由的,许多许多理由。
他不敢让温素音知道自己的欺骗,还有,如果他现在娶妻,本来复杂的局势会更加不可捉摸,他和皇帝之间脆弱的平衡会打破,她可能面临许多恶意和危险,又还有,他曾经对自己的誓言……
可是他真的很恐慌,就此他真的和素素一分一毫关系都没有了,两人彻底成为陌生人再没有关联么?
明明他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做好了,为他们两个人安排了最正确最合适的路,但为什么他反而越来越难过了。
这种脆弱的情绪,他不应该有的,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赵明恒突然有点绝望,他有预感,自己会后悔的。
不,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
从玄真观回来后,柳子英宋阿花要去布店,与他们分开了,赵昕送她回小院。
赵昕诧异地看着蹲在门口墙角的身影,“小王爷,你怎么来了?”
焉百里怨气很深,“你们总算回来了!”看到温素音头上的白色,他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嗯,等你们好久了。”
他有些不安地问温素音,“你还好么?我去琴馆找你,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所以过来看看。”
温素音也有些意外,这个小王爷之前跟她有不对付,但听他的话语似乎又存着交好之意,她说:“小王爷久等了,请进去坐吧。”
赵昕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落座,青苗张罗着给三人奉上茶水。
温素音捧着茶杯,抿了两口茶后,她问:“小王爷找我可有事?”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听你弹琴。”焉百里犹豫着说,“那次是我说的过分了,其实你的琴馆挺好的,很有意思,嗯,你也弹得很好,你说我的那些问题,我回去后仔细听了,的确也没说错,我……你别记恨我了。”
他的汉话有与众不同的腔调,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真诚。
温素音说:“小王爷,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记在心里。”
焉百里小声问:“你现在还好么?我你夫君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节省哀悼。”
他一时想不起来节哀顺变这个词,但温素音听懂了。
“我已经好多了,日子……总要继续往下的不是么?我没有资格一直哭泣。”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素音说:“眼前先把云音大比的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做好,接下来大概就是好好经营我的琴馆。”
“你的生活可有什么困难?”焉百里问,“我是说金钱方面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
温素音打断他,“多谢小王爷好意,不过够了的,雍王府……很厚道,给了我许多银子,这间小院也让我一直住着,还送了许多布匹药材珠宝之类的东西给我,够我用好几辈子了。”
焉百里摸摸脑袋,“那你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么?”
“小王爷为何对我如此关切?”
焉百里语塞,愣了片刻才道:“那个,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琴。”
这算什么理由?温素音想,难道她也要收获第一个痴狂的追捧者了?这样似乎也说得通,不过如果是这个小王爷,似乎有些麻烦。
焉百里又想出个好点子,认真道:“要不你跟我回玉善吧,你会很受欢迎的,我可以拜你为师。”
焉百里越说却越觉得这个点子挺好的,他已经不讨厌温素音了,带她回去母后应该也会高兴,她也能得到玉善王族的庇护,重要的是可以天天听到绝妙的琴音。
温素音愣了一下,摇摇头,“小王爷,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不打算离开大雍。”
赵昕说:“小王爷,您不必操心这些,我是她师兄,我会照顾好她的,素素也不适合离开大雍,琴坛大家乐道正统都在这里,她若是离开了就没办法继续精进琴技了。”
“好吧。”焉百里感觉扫兴,“这样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年半呢,你若改主意了随时和我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他郑重承诺。
温素音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吃药,练琴,授课,演出,她的每一天都忙碌而相似。
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赵昕有空就会来陪她坐一坐,柳子英宋阿花生意忙碌,偶尔也会来探望她。
这几个月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一是第二轮复选如期而至,她弹的仍是那首《别新郎》,不出意外地通过了,现场甚至有人落下了泪,这一场也让她和松音琴馆在京城开始有了一点点名气。
另一件事就是在第二轮复选后的一个月,一天午睡后醒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窗外的花枝了,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眼睛恢复速度很快,一天比一天清晰——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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