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有些绝望,他小心翼翼地筹谋着一切,自以为一切都能够理所当然水到渠成,没想到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当时使团的职位是他自己亲自去争取的,像他这样的宗室子弟太多了,从小他就知道,如果他不想成为领着少得可怜的禄米看别人眼色碌碌无为过活的那种人,就必须抓紧一切机会。
除了自己的才能他没有其他筹码,廉王不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他得让自己能够被皇宫里那个能改写他命运的人看见。
这次他成功了,一路上经过许多艰险,甚至差点病得丢了性命,他很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在使团上下获得一致好评,因为他身上的赵家血脉,皇帝注意到了他,过几日就会单独召见他,可以预见,接下来顺理成章就会给他新的任命,前途似乎一片广阔。
但这代价未免太过惨重了。
赵昕几乎是讥讽地想,老天对他太过悭吝,给予一些,就一定要拿走一些。
温素音问:“师兄,你在想什么?”
不能,不能让素素看出自己丑陋的心思,不能让她陷入为难,她或许会疏远自己的。
赵昕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幸好你没有事,我们还能安然坐在这里,若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悔恨终身的,从这点来说,我得谢谢他。”
“师兄,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依然好好的,我们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的眼睛,你说的这个神医,有真本事么?”
温素音点点头,“张神医是雍王府介绍的,医术真的很高明,吃了这段时间药我已经能感觉到光了,还隐约能看见些颜色,他说了,下个月我就可以把布带摘下来,一点一点来逐渐适应眼睛恢复。”
赵昕忍不住擡手,像温素音蒙着布带的眼睛伸去,指尖在眼角几不可查的触碰之后,又倏然离开。
他依然记得这双眼睛有多么美丽灵动,当主人抚琴的时候,里面绽放的光芒多么令人沉醉。
“有谁会给你下毒,你有想过么?”
“我之前就想过了,想不出来。”温素音说,“这个毒药真的……心思毒辣,我想不出有谁能恨我到这种地步。”
“我会留意的,我会想办法查清楚。”赵昕认真地说。
温素音站起身,抓起旁边的手杖,她神情怅然,对赵昕说到:“我在隔壁给父亲设了牌位,师兄一起来上柱香吧,告诉父亲你已经平安回来了。”
“好。”赵昕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温素音向后一步退了出来,她嗔道:“这可是我家,不看也能走,哪里还需要人扶了。”
二人在温如松的排位前各自认真祭拜了一番,而后来到院子里,并肩而行。
赵昕问:“师父的身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那时我看不见,家里的银钱家产也差不多见底了,邻居们都心善,帮了许多忙,京城价钱贵,他们替父亲在京郊的山上寻了一处墓xue,听说风水不错,就是地方偏远我又看不见所以……我这不孝女到现在都没有去过,只能在家遥祭。”
“等我眼睛恢复了,咱们一起去吧,父亲见到我恢复,一定会很高兴。”
赵昕温柔地应下,“好,等你恢复,我们一起去。”
温素音停住脚步,侧身对赵昕郑重地说,“陶家人的帐我不会算了的,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污蔑父亲的清名,害他含恨而终,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想请师兄助我。”
“这是自然,师父待我如子,杀父之仇,怎彻骨难忘。”他深深凝望着温素音,声音有些低哑,“你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吧。”
温素音摇摇头,“不,我是父亲的女儿,我必须亲自来,我要在云音大比上打败陶家人,揭发他们抄袭诬告欺世盗名的真面目,让他们把踩在我父亲尸骨上得到的所有全部加倍还回来。”
赵昕喉头微动,缓缓道:“好,无论什么,我都会帮你。”
……
晚上,雍王府的地库内,赵明恒正在烛火下看山西一带最新的驻防图。
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白日进宫的朝服还没有换下,他神色冷厉,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威严。
今天下午他被皇帝匆忙召进宫,商讨北边出现的异动,北狄人因为老汗王的过世分裂成了几股,其中有几伙人马似乎蠢蠢欲动,最近发生了好几起滋扰劫掠边民的冲突。
外头有人送来了最新的消息,卫凌一看封面就知道是青苗那里送来的,他不敢耽搁,连忙呈给赵明恒。
“殿下,小院来的。”
赵明恒接过,奇怪的是,他盯着手里轻飘飘的信封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打开。
半晌,他把东西放到桌子角落,继续看手中的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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