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求个黄道吉日,鞭炮一打,找群小孩贴贴告示,热热闹闹的,求个开门红。”他兴致勃勃地规划,“也不求一来就赚多少,不要贴太多就行,站稳脚跟就行。”
领着大家在店铺内外转了一圈后,他朝赵明恒使眼色,“待会人来了签契书我和阿花在就行,秦大哥带嫂嫂在这附近逛逛吧,这附近很热闹的,还有许多小吃摊子。”
赵明恒与温素音二人走在大街上,四周是热闹的叫卖声。
温素音右手点着手杖,左手牵着赵明恒的袖子。
她满脸怀念,“好久没有听到京城的声音了,这里的感觉和以前一样。”
赵明恒说:“是,好久了。”
“你在说什么。”
赵明恒眉眼一挑,“替你说的。”
路过一间铺子的时候,温素音脚步一顿,有隐约拨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赵明恒替她解答,“是家琴店,愉记。”
“原来是他家啊。”温素音说,“他家在原先我家那一块也有一间,这边这间我倒不曾来过。”
“那便进入逛逛。”赵明恒说,主动带她走了进去。
掌柜的是个面上含笑的中年人,文士打扮,姿态高雅,他迎上来,“两位客官好,是来挑琴的?小店百年声誉,品质保证,各色品相都有。”
他问,“是郎君用还是这位娘子用?”
赵明恒说:“她。”
温素音礼貌地笑了笑,“刚才从门口过,听到琴声,觉得音色很好,便想进来瞧瞧。”
“娘子好耳力,这是小店新到的琴,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工匠,花了一年时间才做好,刚才是我在调试。”他问,“娘子若有兴趣的话可要试一试?”
温素音婉拒,“不必了,太过贵重。”
听掌柜的这样一说她便知道这把琴定然价钱高昂,愉记本来就是上乘品质,最便宜的琴也比其他家贵些,这里的好货色不是他们现在能承受的。
她参加云音大比也需要买琴,但她只打算买一把还不错的好些的琴,若真有终场大比那一日,再多花费些钱租一把上好的,这种生意在乐人中很普遍,好琴不是人人都能负担的,有重要演出或者比试的时候租一把上等琴是个很实惠的选择,当然啦,这样也有来不及磨合的风险。
掌柜的含笑道:“娘子不用介怀,我观娘子也是懂琴之人,就当以琴会友,咱们愉记本来也不是只论钱的地方,不是碰了就得买,便当为我这新琴试音。”
温素音心动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机会碰到琴了,如今一把好琴就在眼前,她如何能不心向往之。
赵明恒适时道:“老板已经这样说了,你试试吧。”
他也有些好奇,温素音琴技到底如何,她敢参加云音大比,想来是非常不错的吧?
“好。”温素音抿抿唇,应下了。
她在琴台前坐下,伸手抚摸了一下整个琴身,将它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
而后,她修长的手指放上了琴弦,依次拨动,像是在试琴弦的松紧。
这把琴的确是上好的材料制成,当第一个音在木板的震颤中传出,通过指尖传递到温素音心底的时候,她怔住了,这种熟悉太过美妙,耳边坠落的那一声轻盈而悠远,在她心湖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后,玉碎山倾。
试过音,她把手放在琴弦上止住音,轻声说到:“很久没有弹琴,手有些生了,你们想听什么?”
掌柜的看了眼赵明恒,笑道:“《寄柳》如何?”
《寄柳》是云鹤先生所作一首很有名的曲子,难度不大,但流传很广,是所有学琴之人必教的一首,说的是一名女子思念被征发到千里之外战场上的丈夫。
她点点头,深深一呼吸,双手缓缓擡起,落在琴弦上。
这一瞬间,她周身的气息改变了,周围所有一切都被摒弃在外,独留她手中的琴弦。
铮——
第一个溅起的音符打破了满室寂静,如流水一般,一长串音符就这样自然生动地从她指尖流淌出来,一个一个彼此相连,均匀有序的,活泼的,这是妻子收到丈夫托人寄来的信,想起他们青梅竹马之时的欢愉。
掌柜的没有任何遮掩,面上写满诧异之色,这年轻娘子的琴技比他设想的还要好上许多,可以说比起那些经常来他们店那几位已经成名的琴师并不差,再考虑到她的年纪,足以让人由衷叹一句,天赋卓绝。
赵明恒深深望着她,眼底浮现惊艳,他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这是他在专注时不由自主的反应。
真的……非常动听,令人心醉神迷,难以自拔。
正在鼓琴的温素音比平常更加沉肃,全然抛弃了俗世的一切,因而更添几分凌然之姿,清艳绝尘,叫人不敢亵渎。
她即琴,琴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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