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同归
东家...季老神医捋着胡子模样将信将疑,一旁的刘含玉听见了,主动上前为周毅解围:神医爷爷,我可是亲眼见他从盛京捎来十坛千里醉呢!
老神医后颈猛地一抻,灰白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髻里:好小子!藏着这等好东西不早说!周毅早就听闻季神医好酒,这才特地带的千里醉,转身小跑着从里屋抱出个酒坛,封泥刚拍开条缝,老神医喉结便跟着酒香滚动起来:香!他抱过坛子深深吸气,满意叹道:好酒、好酒!
这厢秦知归的饭食也准备好了,雪雁端着红漆食案碎步而来,陈郡物资吃紧,秦知归用仅有的食材为大家做了一桌不算丰盛的菜肴,大多却是素食,唯有一盘肉串油光发亮,做法还是秦知归从胡人那里新学来的,葱姜腌过的羊腿肉切成肥瘦相间的小块,竹签串起在炭火上滚过三遍,椒盐簌簌落下时激得肉香混着烟火气直往人鼻尖钻,配以周毅带来的千里醉,更是让老神医啧啧称赞。
眼珠子要掉汤锅里了。刘含玉捧着新摘的野莓经过,屈指弹了弹周毅手肘。少年惊得腰杆绷得笔直,青玉冠穗子扫过颈侧,红晕顺着耳根往衣领里钻。
月明如水般洒在院中,周毅静静的看着还在忙碌的秦知归,与她在一处,总似漂泊的孤舟终于停靠在了风娇日暖的避风港。
看什么呢?刘含玉见周毅盯着秦知归发愣,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戳了戳,周毅猛地回神挺直腰板,少年人白玉似的耳廓渐渐漫上红霞,看得刘含玉憋不住笑出声来,这动静引得秦知归转头望来,那双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少年少女,倒是般配得很。
而此时顾成渊书房里的烛火却照得人影伶仃,他单手举着文书,一手捏了捏泛起倦意的眉心,陈郡善后事宜还要让他操劳一阵。
殿下。白墨提了两个食盒进屋:季夫人送宵夜来了。
青瓷碟里码着焦黄油亮的烤串,旁边煨着砂锅蔬菜肉末粥,米粒裹着肉香在香油里滚过,热气腾上来那刻,顾成渊才觉出胃里空得发疼,不过季夫人三字叫顾成渊听得刺耳,嘱咐白墨道:往后跟着她院里人叫小姐便是。
白墨忙不叠点头,舀了碗热粥呈到顾成渊手上,他这才放下文书,接过调羹细细尝起味来,眉间倦意也舒展了许多,可凤眸一撇,却看见食盒边上还有个未打开的,顾成渊一手捏着调羹在碗中搅了搅,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又是什么?
那个...白墨挠了挠后脑勺,心虚道:是季夫...小姐给我的。说罢便要伸手去将食盒拿开,顾成渊放下了调羹,眉梢挑得老高:打开看看。
白墨硬着头皮掀开食盒,椒盐香气扑鼻而来,瓷盘里是码得整齐的去签烤肉,与顾成渊那份别无二致。顾成渊眸色暗了暗,却又见那盒中并无自己的这一小蛊肉粥,倒多出个酒壶来。
原来是单给他熬的,顾成渊捧着碗,暖意从掌中渗入了心头,却不忘逗人:对你倒也好得很。
沾殿下的光。
白墨只得在顾成渊面前将那食盒取了盖,椒香的烤肉味弥漫而出,里面依旧是放着一盘取了竹签的烤肉,与顾成渊盒中那盘一模一样,顾成渊神色沉了沉,却又见那盒中并无自己的这一小蛊肉粥,取而代之是一个酒壶。
原来是特意为自己熬的,顾成渊捧着这碗粥,暖意从掌中渗入了心头,却不忘揶揄白墨道:对你倒也好得很。
秦知归却难得这般开怀,坐在老神医与九郎中间,郑重的捧着酒杯道:从山洞到古桐寺,若不是您与九郎,便没有我了...桃花眼里浮着酒雾,仰头就将杯中酒饮尽,惹得老神医直笑:这般好酒,倒叫你当白水灌了。
重生至今,这院中诸人便是秦知归最大的慰藉,前世不知天地宽广,何曾想过能像此刻这般对酒当歌?如今身边有雪雁相随走南闯北,有周毅坐镇后方,终是窥见了天光一角,才有了季老神医和九郎这样的奇遇,更与刘含玉结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谢过大家。
秦知归醉眼朦胧地擎起酒盏,摇摇晃晃起身道:我如今最幸运的事情,便是与大家相识,只愿此生长久,白首同归。
季老神医撚着银须直笑:我这把老骨头,又当如何?
您是老神仙。秦知归眼尾沁着酒意染的红:只怕等我们都熬成了白头翁,您也还是如今的模样。
老神医笑着饮下半杯酒,肘尖碰了碰身侧的九郎:瞧瞧,这丫头嘴就比你甜。
九郎甩给师父个白眼,见秦知归又摸向酒壶,五指骤扣住她手腕:大病初愈,莫要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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